楚洛不答話，只是面含嘲諷地緩緩抬手，搭在自己的耳后。

　　然后指尖一挑，揭開了面紗。

　　面紗下，是張被深紅色印記覆蓋的臉，雖然仍舊突兀，卻是比之前凹凸不平滿面傷疤的時候好了太多。

　　而現在，這宛若大片胎記的容顏，卻也能瞧出了些主人原本的姿容。

　　“……楚，楚洛！”

　　殷遲璘驚呼出聲。

　　“我是被楚鈺寧毀了容，冒著欺君之罪的風險，被她強迫替嫁的。”楚洛端起桌面上的茶，輕呷一口。

　　她仿佛沒有瞧見殷遲璘的震驚，捧著氤氳著熱氣的茶盞，瞇著眼睛繼續道：“楚衛氏是皇后的人，皇后知道我是楚洛。可是她為何卻不告訴你呢？”

　　殷遲璘后退兩步，警惕地看著楚洛，厲聲道：“母后不知道！你休想挑撥離間！”

　　楚洛唇角勾了勾。

　　“不知道？呵。”楚洛輕嗤一聲，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憐憫。

　　“你那是什麼眼神！”殷遲璘當場炸了。

　　這樣以一個高高在上的姿態，用看著弱者、看愚蠢的人去看自己，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楚洛并沒有被嚇到。

　　“那你知道楚衛氏最近為何總是去長春宮麼？知道為何我這根本沒有入宮的資格的庶女，在太子成婚之后，將軍府里的那個‘楚洛’卻能自由出入長春宮？”

　　殷遲璘死死咬著牙，“本皇子才不信你說的話！今日的話小心我全都告訴母后！”

　　“皇后自然是不可能承認的。”楚洛誠實道，而且她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皇后就是知道她的身份，就是故意瞞著殷遲璘。

　　“不過，你可以稍微假設一下，倘若這件事是真的……”

　　“不可能！”

　　“……倘若是真的，皇后有什麼用意？”楚洛見他直直盯著自己不說話，于是自問自答：“她想借刀殺人——利用你跟我看上去關系很好的樣子，激怒殷遲楓，殺了我。”

　　“可皇后為什麼要殺我呢？或許你可以去查一下皇后的心腹楚衛氏家中最近發生的事。”楚洛微微一笑，“都是我干的。”

　　但凡殷遲璘腦袋稍微聰明一些，這些線索就能串聯起來。

　　殷遲璘仍舊還是那句話：“不可……”

　　“她器重你，無非是想推舉你當皇帝。可你別忘了，殷遲楓才是她的親兒子，親兒子都能不管不顧，何況你呢？”

　　說到這兒，殷遲璘焦躁的情緒卻反放松下來。

　　楚洛隱隱感到怪異，卻仍舊繼續道：“你覺得不可能，無非是因為皇后膝下只養了你跟太子，她不可能丟棄你。可若是萬一，她有了別的選擇呢？”

　　殷遲璘嗤笑一聲，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楚洛打斷。

　　“比方說，皇后有了新的，更好的選擇——她有了身孕呢？”

　　殷遲璘的笑容僵在臉上。

　　“別忘了，皇后最近可是一直都待在長春宮稱病閉門不出，卻任是哪個太醫都模棱兩可只說是小病……可若是小病，何至于誰都不能見？”

　　楚洛故作高深，實際上她也是瞎亂說的。

　　按照她看過的那些個宮斗劇，后宮爭斗的中心無非是寵愛，子嗣。

　　這都是極其敏感的話題，一戳一個準兒。

　　管它是不是真的。皇室多疑心，只要在殷遲璘心中埋個刺，讓這些不同尋常的疑點不斷放大，哪怕皇后沒有懷孕，殷遲璘也不會再全心全意信任皇后。

　　楚洛喝了口茶：“應該不是你自己想來的吧？”

　　畢竟殷遲璘跟殷遲楓不對付，他可沒必要巴巴地上門拜見太子妃。

　　而且她剛嫁太子的時候，殷遲璘對她嫁人的表現很淡定，還特地跑去將軍府跟“楚洛”幽會。

　　怎麼可能突然跑過來，要跟她再續前緣。

　　她打量著殷遲璘的表情，笑了笑。

　　“應該是……皇后跟你說了什麼？”

第66章 拍馬屁都不會拍

　　皇后跟他說了什麼？

　　說太子妃郁郁寡歡仍舊念著他，說讓他來東宮拜訪……

　　殷遲璘的手微微發顫，心里亂成了一團。

　　“不，不可能……”

　　他那麼聽話，比殷遲楓聽話多了，皇后怎麼可能害他！

　　殷遲璘惡狠狠地剮了楚洛一眼，轉身憤而離去。

　　楚洛仍舊坐在椅子上，轉動著茶盞，緩緩將杯中的茶全部喝完。

　　這件事，表面上看她在維護殷遲楓。但實際上她只是給自己出氣，順帶雙贏一下而已。

　　更何況不管她跟殷遲楓私底下如何，對外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皇后要替楚衛氏除掉她，她見招拆招，反手一個挑撥離間。

　　大概皇后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做，畢竟原主天真單純的很。對殷遲璘也是一心一意，哪怕殷遲璘說是原主勾引的自己，原主也只是傷心絕望，并不怨恨他。

　　而在“楚洛”毀了容嫁了不愛的人，昔日的初戀情人回心轉意溫柔深情還不嫌棄她……一個沒什麼見識的深閨庶女罷了，想要策反輕而易舉。

　　可惜，她不是原主。

　　皇后選擇殷遲璘，也無非是因為他聽話又最合適。但凡有比他更合適的人出現，殷遲璘都會被拋棄。

　　可是皇后跟殷遲楓之間，到底因為什麼，讓母子離心至此呢？

　　*

　　“主子。”

　　楚洛回過神來，只見嵐華站在門口，不知何時來了。

　　她將面紗戴好，淡淡問：“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