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對上了。
周黎川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盤,紅路燈路口停下車,反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一路擦著超速的邊緣,漆黑的賓利穿梭在夜色中,周黎川心急如焚,大腦已經停止了轉動,除了懊悔和自責,什麼都沒有剩下。
……
姜早躺在沙發上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刷微博,她這幾天反復地點進那個曾經發過那張《夢幻泡影》的微博小號,每一條微博都仔細認真閱讀過。
那幅畫還沒有名字,姜早已經決定它就叫《夢幻泡影》。
惠姐還在洗洗涮涮,明明家里只有兩個人,需要做的事情也沒有那麼多,可是惠姐總能夠在不經意間發現需要做的事情,總也停不下來。
姜早勸她:“惠姐你別忙了,衣服留到明天再洗也行,我們平時也不出門,臟衣服沒那麼多。”
惠姐擦著手走出來:“已經洗完了,等下甩干晾一下就好。既然換下來就還是要洗的,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要做。你先坐著,我下樓把垃圾扔了。”
姜早坐起來想阻止她:“現在外面那麼黑,地面上還有冰,你下去摔了怎麼辦,先放著吧,白天再扔。”
惠姐搖頭:“都是垃圾,堆在一起不健康,沒事,我小心一些不會摔倒的。”
姜早攔她不住,只好任由她去。
惠姐一直在周家這樣的豪族家里做幫傭,從工作的那天開始就保持著一種和雇主之間的階級意識。
這是姜早在和惠姐單獨生活之后才發現的。
她本能地將自己看作更高級別的對象,而不是同類。甚至若不是姜早堅持,惠姐都不會和自己同桌吃飯。
封建禮教害人不淺。階級權貴真乃社會之毒瘤。
一邊嘟囔著仇富的言語,一邊繼續刷微博。上網上多了,腦子就不屬于自己了。
過了有一會兒,惠姐穿著厚重的棉襖回來,將外套脫下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惠姐搓著手走到姜早身邊。
姜早抬頭看她:“怎麼了?您摔了嗎?”
惠姐搖搖頭有些欲言又止:“沒有摔,我看到了……一輛車,賓利。黑的。”
姜早把最后一口香蕉放入嘴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哦,賓利也沒有很貴,滿大街都是。前幾天孟喬崇開來的布加迪更貴,那才是實實在在的豪車。”
惠姐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那輛黑色的賓利是定制的……全國只有一輛……
姜早拿起一顆小番茄舉到惠姐面前:“這個可甜,惠姐嘗嘗。”
惠姐接過小番茄,猶豫了片刻,坐在了姜早身邊。
“姜小姐不想聽聽賓利怎麼說嗎?”
姜早自己也拿了顆小番茄吃起來。
“初一那天沈牧識說了許多,周黎川的病從頭至尾都跟我說了,沒再有任何的隱瞞。”
惠姐避嫌在廚房里,并沒有聽到客廳里兩個人的對話,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姜小姐還沒消氣嗎?”
姜早笑了笑:“我甚至不能說是生氣。是失望。這不一樣。惠姐你不要管他,愿意呆就讓他呆著。明天李鳴一會鬧到周家去,他最晚明天清早也會回去。”
惠姐點了點頭,其實她并不懂為什麼姜早和周黎川會變成這樣。她從來沒有見過像那般恩愛的兩個人也會分崩離析。在她的認知里,沒有出軌家暴,沒有違法犯罪,如論如何都要將日子過下去的。
時代不一樣,意識不一樣,思想差距造成的巨大鴻溝已經不是這個年近半百的農村婦女能夠理解的了。她雖然不懂,但她知道尊重別人。姜小姐這麼厲害,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她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聽話總是沒錯的。
姜早再次刷新了一下界面,周黎川果然更新了一條微博。
只有一張圖片。一張在車里拍攝路燈的圖片。
姜早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小區門口的路燈。
周黎川大概是想發什麼東西,打了字又刪除,最后只剩下一張照片被發了出來。
姜早扔下了手里的食物,回去房間坐在桌子前,拿著平板開始畫畫。
電子版的《夢幻泡影》。
她要把玫瑰畫成綠的,葡萄畫成黃的,荊棘畫成血紅的。
周黎川再裹亂,她就全都改成藍的。
他最討厭的那種深藍。
……
上午十點,周家老宅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內但是情理之外的客人——李鳴一。
當他頂著一副混血的精致面龐叩開老宅大門的同時,周黎川的車穩穩地停在了老宅停車場。
看著周家的幫傭將李鳴一帶入房內,周黎川默默地點了根煙。
他在車里呆了一夜,守著那個亮燈的房間一動沒動。
姜早睡覺的時候怕黑,總是會點起一盞夜燈照明。那盞昏黃的夜燈在夜色中,化成他唯一的燈塔。
一支煙熄滅,周黎川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杜斌和周佳延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
從最開始他就知道。
周佳延雖然脾氣差了點,但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也是唯一的妹妹,無論如何都不能受委屈的。
姜早既然這麼安排,他當然要全力支持她。
進入客廳,李鳴一剛剛坐下,和周寬周淮積極問好,滿臉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