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林暄妍氣壞了。

但不得不說，林暄妍只是在泰寧寺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就覺心曠神怡，似乎身心都輕了。

“佛性常清凈，何處有塵埃。”林暄妍站在古樹下，仰頭望著澄澈如洗的天空上的云卷云舒，喃喃道。

一旁陪同的小僧彌眼眸一亮，不禁道：“林婕妤也知道這首詩嗎？”

林暄妍低頭看向只及她胸日處的僧彌，輕笑道：“慧能大師的《菩提偈》乃是傳世名作，我豈能不知？”

僧彌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不瞞您說，小僧的法號‘非臺’，就是出自慧能祖師的《菩提偈》。”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看來你師傅對你的期望很高。”林暄妍柔聲道。

聽到這話，非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林暄妍不由輕笑一聲，正欲說話，然而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轉角處多出了一抹身影。

聞嬪帶著宮人上前，福身行禮道：“嬪妾給林婕妤請安。”

林暄妍將聞嬪扶起，臉上的笑意依舊，但眸光卻冷了許多，“泰寧寺不比宮中，聞嬪妹妹無須多禮。”

聞嬪搖頭，“禮不可廢。”

林暄妍笑笑，沒再說話，只是也沒與聞嬪多聊，很快便找了個理由往別處走去。

“非臺小師傅，寺中可有人跡罕見之處？”林暄妍尋著林深處走去，隨手拂開垂下來的樹枝。

非臺不解：“寺廟為了您與幾位皇家娘娘，早早地就未接待香客了，您還覺得不夠清凈嗎？”

話音剛落，林暄妍倒是沒什麼，但之杏二人的嘴角頓消笑意。

對著宮中貴人日出怨言，若是林暄妍真生氣，只需揚聲喚一句，就有在遠處巡邏的官兵過來抓人。

非臺明白過來自已說錯話了，只是年歲尚幼，有些不服氣道：“……就連師傅與師兄弟們，都不許時常在寺中走動，就怕……”

非臺的聲音越說越小，但看著林暄妍含笑的眼眸，還是囁喏著說完了，“就怕沖撞了宮里來的貴人。”

林暄妍沒忍住抬手摸了摸他光滑的光頭，雖極力忍耐，最終還是噗嗤一笑。

泰寧寺雖說是佛門重地，出家人要斷欲念，可畢竟不比宮中斷了根的太監，若是成年僧人常在寺中走動，誰知會不會與某個寂寞難耐的妃嬪看對眼？

只是這話林暄妍不能對非臺說，只道：“我可沒說寺中不清凈，只是難免會碰上有人來往。”

“好不容易出宮一趟，我也想在佛門清凈之地，尋一處于我而言真正的清凈所在。”

說罷，林暄妍望向她走來時的路。

非臺摸了摸林暄妍剛摸過的頭，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但不知為何有些害羞，低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低聲道：

“小僧倒是知道一處幽靜所在，只是那兒未修建樓臺庭院，不知能不能入您的眼。”

“天然無雕飾①，豈不美哉？”林暄妍眼眸一亮，向前走了幾步，隨即回首朝著非臺招手，“小師傅，快帶我去吧。”

第201章 傳話

隔篁竹，聞水聲，如鳴佩環。①

林暄妍望著眼前的景色，酉時的陽光已不夠熱烈，淺金色透過竹葉落在石上清泉，雖不及湖面上的浮光躍金那般大氣，卻也足以令人心生喜愛。

“此處平日就少有人來，這段時間更是不會有旁人來擾您清凈。”

非臺鞠了捧水，低頭喝了一日，笑道：“這泉水很是甘甜，婕妤要不要一試？”

林暄妍抬手接住旋轉落下的竹葉，搖頭笑道：“不了，今日天色已晚，下次灌上幾個水壺帶回去。”

“好，”非臺蹦蹦跳跳走到林暄妍前面去，“小僧帶您回去。”

之晴上前攔住非臺，“小師傅，讓奴婢帶路吧，若是走錯了，您再提醒。”

見非臺不解，之晴解釋道：“總不好日日都要小師傅帶路。”

非臺撓撓頭，見之晴堅持，便也沒堅持，退到了之杏身邊。

等回到伽浮院，正好端來了晚膳，林暄妍看著桌上琳瑯滿目的菜肴，從中撥了兩個菜，要之晴去送給非臺。

反正她也吃不完，隨手做個順水人情。

不多時，之晴就端著空食盒回來了。

“小師傅很是高興，特意要奴婢代他感謝您呢。”之晴笑道。

林暄妍淺笑，“小孩子嘛，一點點小玩意兒就足夠高興許久了。”

“你們也先下去用膳吧，”林暄妍看向二人，“此處不比宮中，待服侍我用完，這些齋飯恐怕都得冷了。”

見二人還欲拒絕，林暄妍又補了句：“待會兒還有事吩咐你們。”

倆人這才齊聲應是，退出了房間。

斜陽西下，圓月東升。

林暄妍用完晚膳推開窗戶，正好瞧見倦鳥歸巢。

這時之杏二人也用完晚膳走了進來，待收拾完桌案上的殘羹冷炙，這才重新回到林暄妍跟前，正色喚道：“主子。”

林暄妍將窗戶關上，院中樹葉的沙沙聲登時就小了許多。

“明日去取膳時，想辦法告訴秀瑩，我申時會到竹林深處的泉邊，要孟美人來尋我。”林暄妍垂眸轉著手腕上玉鐲，淡聲道。

之杏一凜，低聲應是。

將事情吩咐下去，林暄妍側頭望向窗外，還不到戌時，漫漫長夜該怎麼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