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就要起身喚人。
陶貴人攔住了她,“我出去透透氣便好了。”
七月的天氣,哪怕是夜晚也悶熱的很,室外可沒有寢殿的溫度適宜。
正巧陶貴人掀開床簾,林暄妍瞧清了她的神情,蹙眉問道:“瞧你一臉神思不屬的,難道還有什麼話不能對我說?”
陶貴人這才咬唇猶豫道:“也沒什麼,我就是莫名心中有些不安。”
在四起的蟬鳴聲中,林暄妍低聲嘲笑陶貴人的膽小。
陶貴人思來想去,也只能認了這個名頭。
林暄妍干脆披了外衣,點燃一豆燭火,與陶貴人在榻上坐下,拿起晚間沒解開的魯班鎖繼續研究。
也虧得齊昀初睡得熟,愣是沒被吵醒。
蟬鳴都漸漸停歇了下去,魯班鎖還沒解開。
可外間驀地有了動靜,聲音極遠,聽不真切,也不知是不是聽錯了。
可兩人對視一眼,俱在對方臉上瞧到了一樣的神情。
手里的魯班鎖當啷落地,宮中出事了。
“主子,奴婢讓人去瞧瞧。”之柳將魯班鎖撿起,低聲道。
林暄妍頷首,也沒心思繼續擺弄魯班鎖,與陶貴人重新回了床榻。
不多時,之柳步履匆匆的回來。
“明瑟殿走水了。”
林暄妍怔了下:“你說什麼?”
之柳低聲重復:“主子,明瑟殿走水了。”
陶貴人聽到這話,反倒心中大石落地,后知后覺的知曉今日的不安是源自什麼。
“你讓知順帶人提桶過去,看需不需要幫忙。”
之柳應是,一步并作兩步的跑出了寢殿。
這下好了,完全睡不著了。
只有齊昀初,被林暄妍放到了最里邊,聽到動靜也只是翻了個身,全然沒有醒來的意思。
林暄妍與陶貴人歪在床上聽著外邊的動靜,聲音似乎由遠及近,又似仍在天邊,一直未停。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又猛地驚醒過來。
只見天光大亮,齊昀初不知何時被宮人抱了出去,陶貴人被響動驚醒,撐著身子迷蒙的坐起。
昨夜似近又遠的嘈雜聲響此時已經全然消失,只余下窗外鳥雀的啼鳴。
“主子,時辰尚早,要不要再歇會兒。”之柳溫聲道。
林暄妍捏捏眉心,讓自已醒醒神,“不必了,明瑟殿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便有宮人有條不紊的去準備洗漱的用具。
之柳的神色卻是微微一變,低頭道:“呂美人歿了。”
雖然早有預料,可聽到這話時,林暄妍二人還是不由大吃一驚,瞌睡更是頃刻間就跑光了。
“那二皇子與呂嬪呢?”
“呂嬪并無大礙,只是受了些驚嚇;二皇子幸得一宮人拼命救出,但——”
之柳組織了一下措辭,才道:“但吸了太多的煙塵,嗓子恐不能如常人。”
林暄妍的心猛地一沉。
昨日賞荷宴,后宮妃嬪基本上都去了,呂美人也不例外,甚至還與呂嬪琴簫合奏,得了皇帝的賞賜。
結果才過了不到一日,就聽到了她的死訊。
可宮中的妃嬪,除了皇后能夠在皇宮停靈舉辦喪儀外,其余者都是直接運去妃陵園,擇個黃道吉日下葬。
林暄妍喝了日水,緩下情緒,才又問了些細節。
據聞,火勢是從明瑟殿的下房中開始的,風一刮便燃向了落梅居,倒是陶然居因救火及時,只黑了外墻。
陶貴人拍著胸脯后怕,“這二皇子真是遭罪,尚在母胎時便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如今才出生幾月又壞了嗓子。”
二皇子遭罪,前面幾樁都是人為,昨夜這一遭,真的如之柳寥寥幾句那般簡單嗎?
林暄妍是不信的。
第270章 我要母妃
用過不早不晚的一頓早膳,林暄妍與陶貴人換了身素凈的衣裳,打算前往明瑟殿探望。
可齊昀初不依,見著母妃要走,整個身子就扒在了林暄妍的腿上,跟牛皮膏藥似的,怎麼都不松手。
林暄妍沒辦法,只好將她也一并帶上。
路上不忘叮囑:“去了明瑟殿可不許胡鬧,也不許亂吃東西,更不許離開母妃半步。”
“聽清楚了沒!”
齊昀初胡亂的點著小腦袋,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半步。
齊昀初長這麼大,除了凝真殿,也就去過太初宮與長樂宮,就連皇后的長秋殿都未踏足過。
大半的光景都在凝真殿度過,最多追著蝴蝶跑出去幾丈遠,身周圍了一群宮人。
只要能出門,齊昀初就可高興了,臉上的笑容怎麼都壓抑不住。
走到半道,林暄妍覺得不行。
“初兒,你知道今日為何要去明瑟殿嗎?”林暄妍選了處樹蔭停下腳步。
齊昀初搖頭,看著林暄妍嚴肅的表情,下意識的將手塞進嘴里去啃。
林暄妍將她的手拿出,又擦掉她嘴邊的日水,耐心道:“還記得小弟弟嗎?上個月我們在皇祖母的宮中見過。”
齊昀初眨巴著大眼睛,想了許久,才點點頭。
“小弟弟以后再也見不到他的母妃了。”
齊昀初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但她聽到了熟悉的字眼,便朝著林暄妍伸出手,示意要抱:“母妃~”
林暄妍將她從宮人懷里抱過來,繼續道:“初兒想想,如果你以后再也見不到母妃了。”
“明日見不到,后日見不到,永遠都見不到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