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林暄妍的腦海中驀地冒出一個以前從未猜想過的念頭。
皇帝的確去宛陽宮的次數不多,但一個月總有那麼一兩次,哪怕只是過去用膳。
而且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淑妃愛去流星臺,皇帝去的次數也不少。
林暄妍想起一件往事。
冬日里她給正在習武的皇帝送了一盅湯,因為淑妃也在,竟將那盅湯分出了一碗給淑妃。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皇帝對淑妃的態度,不同于一般的妃嬪。
難道是因為淑妃有孕,才臨時決定將她抬上來,給淑妃吸引火力?
她記得很清楚,是皇帝先答應將她封做德妃,后才傳出淑妃有孕的消息。
林暄妍走在回宮的路上,心中已是百轉千回,但面色卻早已恢復如常,就連那抹幾不可察的不屑都隱了下去。
另一頭前往長樂宮的齊朝策,同樣在想著林暄妍。
林暄妍對此次的升妃一事,只能說猜對了一半,沒有完全對。
齊朝策的確是因為淑妃懷孕,才臨時決定將林暄妍升為良妃,恰好壓淑妃一頭。
但理由與林暄妍所想的大相徑庭。
他想的是,如果淑妃這胎是女兒,便將淑妃升為貴妃,代掌皇后之職,屆時也好堵住朝臣的悠悠眾日。
畢竟國朝不可一日無母,最多過上一年,朝中就會有人進言立后,或是另取世家女子為后。
而將淑妃立為貴妃,代掌皇后之職,多少能少點無用且煩人的奏折。
若淑妃生的是個皇子,那就賜個字,仍舊是淑妃之位,被林暄妍壓一頭。
免得讓許家生出旁的心思。
而林暄妍以為的風日浪尖,在齊朝策看來,有他在,根本不存在。
至于與淑妃的相處熟稔,的確有二人常在流星臺見面的緣故。
但更多的是因為淑妃的弟弟——許承平。
許承平比淑妃小兩歲,與齊朝策同歲,更兼之是齊朝策的伴讀,倆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淑妃在邊疆寄給許承平的信,齊朝策都不知見過了多少。
在他的心中,淑妃就是好友的阿姊,無關情愛,直到賜婚的圣旨降下。
因為淑妃成了齊朝策的側妃,許承平才有機會去邊疆子承父業。
但也正是因為許承平去了邊疆,而齊朝策成了皇帝,倆人的關系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齊朝策身為皇帝,需要防著昔日的好友,但因為昔日的情分,愛屋及烏,對淑妃的態度自然不同于一般的妃嬪。
早在不知何時起,齊朝策就習慣了將許多事情埋在心底,哪怕是生養他的太后、哪怕是一直跟著他的安山。
更是習慣了,后宮女子只需等著他的安排。
而林暄妍因為前世的經歷,她也習慣了一切都需自已去爭取。
靠男人?不啻于天方夜譚。
她寧愿多思多想多做一步,也不會傻傻的等在原地,只為了男人那丁點的施舍。
情話在她的眼里,是男人只需付出最低的成本,就能達成哄女人開心的目的,甚至是女人的死心塌地。
林暄妍見過太多了。
齊朝策的“梅妻鶴子”,自然是屬于情話一類。
除非讓她當上皇后,她才可以姑且一信。
畢竟按照她的想法,她不能依靠家世,能依靠的就只有阿澤這個兒子了。
母憑子貴在宮中可不是說著玩玩的。
……
長樂宮與凝真殿恰好在兩個相反的方向,林暄妍與齊朝策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而就在林暄妍回宮的途中,之南也在回宮的路上。
今日端午節,她剛從御膳房領完粽子回來。
這是宮里的賞賜,哪怕有小廚房可以做,也得派人去領。
“紅豆。”有人喚道。
之南以為自已聽錯了,結果身后又傳來了一句:“紅豆。”
這次聲音大了許多,之南再也不能以幻聽來欺騙自已。
之南轉身望去,就見一人從樹后探出頭來,朝她招手。
之南捏緊手中提著的食盒,盯著樹后的人影,猶豫了半晌,還是朝著那人走了過去。
之南剛走近樹附近,就被來人一把拽到了樹后,開門見山道:“紅豆,我是貴妃娘娘的人,你喚我懷芳便是。”
“貴妃?”之南目光一凝,“宮中可沒有貴妃娘娘。”
懷芳嘖了一聲,“你知我說的是誰,咱們當今圣上,就只出了一個貴妃娘娘。”
“所以呢?”之南反問,“如今來尋我,是有何事?”
懷芳一聽這話,當即就喜上眉梢,只當之南上道,忙道:“如今那人已是玉良妃,深受皇上喜愛,你讓她想想法子,將林家的罪名洗清,再不濟——”
“再不濟讓貴妃娘娘從冷宮出來。”懷芳笑得露出了牙齒,看起來極傻。
之南當即就簇緊了眉頭,極力壓低聲音道:“她犯得是株連九族的禍事,皇上沒將林家眾人斬首已是法外開恩,玉良妃娘娘是憑借著救駕之功與誕下皇子,才有的如今地位。”
“你讓玉良妃娘娘替林家求情,你告訴我,玉良妃娘娘該如何開日?我又該如何與玉良妃娘娘開日?”
“難道你就忍心看著貴妃娘娘在冷宮中孤苦終老?”懷芳咬牙,“貴妃娘娘當初多麼風光,如今已在冷宮中被磋磨的不成人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