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妍也不再推拒,坐在琴后便彈了起來。
彈的既不是歡快如《春曉吟》,亦不是清幽如《碧澗流泉》,甚至不是前人流傳下來的曲譜,而是林暄妍自已曾做的一首曲子,喚作《浮生一夢》。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是林暄妍前世一次醉酒后隨意所作,卻不料還能入耳,便記了下來。
說起來,齊朝策還是第一個聽到這首曲子的人。
待到一曲終了,余音隨著湖風漫到遠方去,林暄妍的心境也平和了下來,倒是齊朝策問道:“這是什麼曲子,怎麼聽著有些不高興似的。”
前世高興的事不多,哪怕借酒澆愁,彈出的曲子也多是憋悶的,只在最后一段時才嘈嘈切切的盡數發泄出來。
所以她每次彈完,心情都會好上不少。
只是前期的冰泉冷澀弦凝絕,占據大多數罷了。
“偶然聽聞來的,覺得還算好聽,便記了下來。”林暄妍笑道,隨即也沒讓齊朝策繼續追問,又低頭彈起了另一首。
彈完琴后,又在湖邊欣賞了一陣新開的荷花,便回了凝真殿。
轉眼又是幾日。
“算著日子,晨兒也該回來了。”林暄妍閉目躺在搖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搖著團扇。
種痘的時間不長,基本半個月就能完事。
且多是前幾日最兇險,大皇子早就過了危險期,現在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才需要在宮外的優曇室多待幾日。
之晴在側拿著手錘輕輕敲著林暄妍的腿,回道:“是呢,您今日還請了羅妃下午過來,商議大皇子種痘成功的宴會呢。”
正說著,之柳從外頭走了進來,“娘娘。”
之柳行禮請安,只是臉色稱不上好看。
林暄妍睜眼瞧她,不由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娘娘,”之柳將殿中其他候著的宮人揮退,“冷宮有消息了。”
林暄妍挑眉,看來之南所言為真了。
“娘娘,奴婢派去的人,昨日瞧見了有人進了林氏的房間,因為害怕被發現,沒敢靠得太近,只聽到了幾個字。”
“她們……”之柳皺眉遲疑了下,“似乎在說大皇子,好像還提起了優曇室。”
“大皇子”三個字或許是聽錯了,畢竟宮里光皇子就有四位,但“優曇”二字乃是外來詞,是梵語的音譯。
優曇極少開花,故而也稱無花,正好克天花,而優曇婆羅花乃是佛教祥瑞之花,有庇護之效。
既然優曇室應當不會聽錯,那麼“大皇子”三個字也跑不了。
“大皇子在優曇室種痘,林氏身為大皇子的生母,擔憂也在情理之中。”之晴猜測道。
這倒是,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林暄妍沒搭理之晴的推測,吩咐道:“去將之南喚來。”
之柳應了一聲,很快便將之南帶了過來。
“娘娘。”之南屈膝行禮。
自從那日后,她就少近身單獨伺候了,只怕她還沒等到證明忠心的那天,底下的人就要不服她的吩咐了。
雖然林暄妍對外沒降她的分例,但有些敏感的已經察覺出了異樣。
宮里的妃嬪都是看皇帝的臉色過活,那麼她們這些奴才,就是看伺候的主子過活。
今日好不容易才等到林暄妍的傳喚,之南既激動又緊張。
林暄妍也沒賣關子,直言道:“以你對林晗冬的了解,她手里還有沒有人?”
自林晗冬被打進冷宮后,雅蘭宮伺候的宮人,除了一個似水跟著去了冷宮外,其余的都被打死了。
但林晗冬好歹當了幾年貴妃,膝下又有皇帝唯一的皇子,可謂是風頭無兩,在別處安插眼線也是極有可能的。
之南沉吟道:“回娘娘,林晗冬的確在雅蘭宮宮外養了不少人手,但都是些打探消息的眼線,少有稱得上是心腹的。”
“據奴婢所知,那些人在林晗冬被打入冷宮后,便不來往了。”
第448章 會是誰呢
也是,被打進冷宮的棄妃,尋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畢竟只是錢貨兩訖的關系罷了。
林暄妍給之柳使了個眼神,之柳皺了皺眉,但還是將她方才打聽來的消息說與之南聽。
之南眼眸一亮,有些急促道:“娘娘,定是那護著林晗冬的人。”
之柳皺眉嗆聲:“你可知為何我派去的人不敢走近?”
“因為林氏的房間窗戶有破洞,且還不少,所以她才只敢在拐角處探聽,生怕走近了被發現。”
“你說有人護著她,倒不如說是她的舊仆。”
之南聞言一窒,但也很快反應過來,“若是舊仆,哪有手段無聲無息的讓一個宮人沒了消息。”
“冷宮的宮人罷了,誰在乎?”
“好了,”林暄妍打斷二人的爭執,“我叫你們來,可不是聽你們吵架的。”
之柳二人只好悻悻然閉嘴。
“你們說,林晗冬派人去優曇室接觸大皇子,所為何事?”林暄妍的手指無意識的摳著裙擺上的花紋。
其實這個答案,呼之欲出。
大皇子如今五歲了,開始記事了,這時告訴他自已的身世,正是好時機。
之柳與之南方才還斗嘴,這時聽到林暄妍的問話,卻又不由對視了一眼,眼里都是相同的情緒。
“娘娘,奴婢猜測,她應當是將身世告知了大皇子。”
之南搶先一步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