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康平被晏清的視線看得心窩子涼颼颼的,下意識地就后退了一步。
晏齊威將一切看在眼里,滿是皺紋的臉上隱了一抹古怪的笑意,拿捏著長輩的身份,半責怪半規勸道:“二丫頭你這話過了。康平是你大伯,雖說已經從本家分了出去,但也還是晏家的人,是你的長輩。”
“二叔公說的是。”
晏清收回視線,對晏齊威道,“二叔公遠道而來,一路上風餐露宿辛苦,還是先到別院好生休息,明日晚輩再為二叔公接風洗塵。”
晏齊威看了晏康平一眼,但晏康平自晏清差點要了他的命之后,在晏清面前就怵得很,此時根本不敢嗆聲。
爛泥扶不上墻。
晏齊威斂下眼瞼,似贊同地輕輕點了點頭:“二丫頭想得周到。”
又對晏康平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還是個當大伯的,想事情還不如二丫頭!唉,你啊,你若能有二丫頭一半的穩重,我將晏家的擔子交給你,才敢去見大哥啊!”
他這是什麼意思?不幫自己了?
他怎麼能拿了錢不干事兒啊?!
晏康平急了:“她倒是穩重!就是眼里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就不好說了。”
晏齊威瞥晏康平一眼,微微一瞇眼。
蠢貨。
她尊不尊長輩,人都有眼睛看,都有嘴說,身為長輩當街說小輩不尊重自己,也不嫌丟人?
不過這又和自己有什麼干系?
鬧得越熱鬧才越好呢!
“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晏齊威拿拐杖重重杵地,皺巴著臉沉聲訓斥,“我知道你們之前鬧了不愉快,但到底還是一家人,以后也要在一個家里過活,你們這樣是要鬧得我那老大哥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嗎?!咳咳咳……咳!”
猛然提高音量似耗盡了晏齊威的力氣,使他不得不杵著拐杖一邊大喘氣一邊咳,一副隨時會背過氣去的模樣。
晏康平目光一閃,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晏齊威沖著晏清喊:“你是要把我們這些長輩都氣死,才甘心不成?還不快把你二叔公扶進府里去請御醫!”
晏清居高臨下地看著晏齊威和晏康平表演,在心頭冷笑。
若這麼容易就被氣死了,晏齊威也不會是晏家最長壽的了。
雖知道那兩人不過是在演戲,但晏齊威這樣半死不活賴在侯府門口,她若不讓人進門,明天大街小巷就是她晏清不尊族老、不知孝義的傳聞!
“來人,扶二叔公進府。”
晏清冷沉著眉眼,著人抬了晏齊威進府,也沒攔一個勁往里沖的晏康平。
前腳晏齊威剛被人抬進去,后腳晏府門前就停了一頂貴氣內斂的轎子。
晏清連忙迎了上去,畢恭畢敬地道:“方老先生來得正是時候,家中長輩剛到京城,身體不適得很。先生也不必下轎,咱們緊著點時間,勞先生替家中長輩診治一二。”
“小將軍不必客氣,病人要緊,先入府吧!”
聽了方樵的話,晏清也不再耽擱,急忙招呼人進府,往安置晏齊威的院子去。
門前悶聲看熱鬧的人,等著晏家府兵散了,才敢開口議論紛紛。
“剛剛是方府的轎子吧?晏小將軍叫的方老先生,不會是我想的那位吧?”
一人不敢置信地跟身旁人交流。
另一人接過話頭:“除了被尊為再世華佗的前太醫院院正,方家還有哪個方老先生?”
第八章 外人插手
一眾閑人頓時嘩然。
“方老先生可不是好請的,這小將軍能耐啊!”
“我可是聽說晏小將軍是怕老家的長輩來了京城不適應,早幾天前就親自去方家求請了方老前輩。”
一個挑夫模樣的漢子,抱著胳膊靠著墻,跟賣菜的商販閑聊,“怕老人家出什麼意外,本來打算讓方老先生一起去城門口候著些,等在城門的驛站給老人家診了脈、歇息好了,再進城的。”
“那這怎麼鬧到侯府門前了?”賣菜的販子順勢問道。
“我嫂嫂村兒里的王婆的閨女在侯府做事,聽她說晏家老太爺的車駕是下午才到。現在這個情況,明顯是老太爺提前來了,也沒人跟小將軍說唄!”
那挑夫噓一聲,繼續跟人八卦,“這矜貴人家的水深著呢!可憐這小將軍身受重傷,還得被折騰來折騰去,沒個安靜日子養傷。我可是聽說她身上光是刀傷就五六處,還有箭傷!看她那腳步虛浮的樣子,明顯在硬撐,真是比一般漢子還忍得!”
有老人搖頭嘆息:“這可真是造孽哦!”
“誰說不是呢?”一個垮著菜籃的大嬸也是神色戚戚,“剛看那姑娘將人攔著不讓進,還以為是個不孝的,誰能想到這里頭能有這麼多彎彎?”
“不讓進這也怪不得人姑娘,這是官家的宅子。若不是晏家這一家子病的病、傷的傷,現在這侯府已經關門了。”
一個抄著手買紙傘的商販接口道,“要留人在侯府,是需要上頭點頭的。這年頭落井下石又不是什麼稀奇事,就算小將軍有力氣去跑這個事,也不一定有人給她批,還不如將人安置在別院。
聽說那別院還是先帝賞下來的私邸,比這侯府也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