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晏清身旁的王淑語,視線悄悄地在晏清和李婉柔身上走了個來回。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她自認還算是摸清了晏清的脾性。
對于初見時自己喋喋不休的提問,都能耐心細致地一一解答的晏清,骨子里是一個溫柔的人。
這樣的人沒道理會無端地恐嚇一個第一次見的人。
若說是李婉柔扯著她生事,讓她生了氣,但她一開始明明就不在乎。
這一切的轉折似乎是……
從自己說破李婉柔的身份開始。
是晏家和李家的矛盾?
王淑語猜測著,沒有再貿然開口。
牽扯上家族恩怨,便不是一句小女兒家鬧著玩,能糊弄過去的。
她雖然不怕鎮南侯尋難,但也不想給家里惹麻煩。
場面瞬間便靜了下來。
“喲?這是怎麼了?諸位該不是在怨責小王來遲了吧?”
一道戲謔的聲音響起,僵持著的場面頓時活絡了起來。
眾人皆是起身朝著門口走來的人行禮:“見過端王殿下。”
“免禮。今日宴飲,只論親友,不論身份官職,諸位切莫多禮拘謹。”
溫哲翰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一邊大步朝著亭內走去,路過晏清兩人身邊時,視線卻是在王淑語身上一落,但很快便又移了開去。
溫哲翰話音剛落,一道嬌滴滴的聲音便又響起:“殿下,您要為小女作主啊!”
李婉柔委屈地擦著眼淚靠過來,一副梨花帶雨的嬌弱美人樣,端的是我見猶憐。
溫哲翰不動聲色地避開靠過來的李婉柔,隨口問了一句:“李小姐這是為哪般?”
但李婉柔還沒來得及訴說她的委屈,溫哲翰卻又是迅速地轉了口風,“大好的豐收節日里,怎能傷心落淚?這豈非怪罪神明?若是惱了豐收之神,來年降下災禍,影響收成,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婉柔滿腔委屈訴苦,被溫哲翰一句話堵在嗓子眼兒,噎得她臉色通紅,最后還只能擦了眼淚,唯唯諾諾地說一聲:“是臣女的不是,請殿下恕罪。”
語氣里的委屈宛若實質,弱柳扶風一樣的美人,我見猶憐,卻偏就引不起周圍這些人的同情,反倒是偷眼瞧著,竊竊地笑。
本對此宴沒什麼興趣了的晏清,此時卻瞧出了一些,她想從這宴上瞧出來的東西。
第三十五章 皆是算計
溫哲茂私通后妃一事雖然沒有公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溫哲茂已經失了皇帝的寵信。
肅王黨唱衰,自然就是溫哲翰的機會。
只要手段得當,徹底瓦解溫哲茂的勢力,斷絕溫哲茂登位的可能,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
更何況溫哲翰本身背靠丞相府,滿朝文官幾乎都是他的擁躉。又有北疆守將鎮北侯郭佑寧的支持,只要再獲得西疆或南疆的兵力支持,溫哲茂便徹底沒有勝算。
來這重陽秋宴之前,晏清本以為溫哲翰是想借機拉攏自己,以期得到西疆軍民的支持。
雖然她如今只是西疆一個戍邊小將,但憑借著晏家在西疆百年的經營,自己若想重新拿回西疆的實際掌控權,卻并不難。
這是京中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的,所以他們才要趁著她被困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往西疆塞人,意圖瓜分晏家在西疆的百年經營。
只是他們大概沒想到,孟舒瀾會接手西疆,而自己竟也真的就將晏家百年經營盡皆交到了他手中。
那本《尉繚子》殘卷上,不只是標注了西疆的地形,還有晏家軍全軍的軍事布局,以及晏家在西疆各城的各項營生。
從答應娘回北地后,她就沒想過回西疆去。
只是自己雖然將晏家百年經營盡皆交付,但卻也未必就能幫上什麼。
權貴壓人,若溫哲茂上位,西疆效忠晏家的兵士,定然難逃上一世被清洗的命運。
所以她一腳摻進這兩子奪位的糾紛里,便是打定了主意,想推溫哲翰為儲君。
只是上一世她對溫哲翰的了解著實太少,所以才想借著這次秋宴了解一二,同時探探溫哲翰的底。
但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卻意外得知晏齊威復仇的心思,一時困在自己思緒中,倒是將這滿場才子佳人的宴,當成了尋常勛貴人家尋歡作樂的宴席。
若不是李婉柔鬧這一場,她竟就真的將這其中隱著的意味忽略了過去,信了坊間流傳的端王欲借秋宴相看端王妃的傳言。
如今想來,溫哲翰身為皇子,定然不可能在溫哲茂剛剛失勢的時間里,明目張膽地拉攏朝臣,這定然會引起皇帝的猜疑和不喜。
但若是借口相看王妃,邀京中達官顯貴的公子小姐齊聚一堂,宴飲作樂,自然便讓人說不出錯來。
而那些朝臣不能直接透露的站隊意向,卻是能通過他們的兒子女兒,傳達給溫哲翰。
想通了這些,晏清才算是明白了這秋宴中的彎彎繞繞。
這京中的算計,深浸權利中心之人的城府,才是萬千兵書都道不盡的!
眼下再看李婉柔被人群嘲的處境,晏清也算是明白了這宴上的這些人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就算不是支持溫哲翰的,也定然不會是溫哲茂的擁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