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晏清神色鄭重,晏秦氏猶豫再三,還是將自己的顧慮問出了口:“清兒,你同娘說實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晏清唇微抿,定定地看了晏秦氏一會兒,終是開了口:“近來康都常有官員眷屬,或外出未歸,或稱病閉府,女兒心下難安。”
聽聞此言,晏秦氏臉色微變,鳳眼一抬。
齊嬤嬤見狀略一頷首,帶著屋內一眾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待齊嬤嬤帶好了門,晏秦氏才正色地對晏清道:“今日宴上,端王殿下可是同你說了什麼?”
晏清垂眼,指尖微捻,深吸一口氣,終是將自己和溫哲翰的談話,以及自己的顧慮,盡數說給了晏秦氏聽。
“娘,我如今是想清楚了,只要您能好好的,別的都不重要。”
晏清握著晏秦氏的手,將這話說出來后,好似有什麼一直壓在心上的東西,隨著這話卸了下來。
看著笑得釋然的晏清,晏秦氏喉頭一哽,抬手將晏清攬在懷里,一遍遍撫著她的發,聲音發苦:“好孩子,苦了你了。”
晏清卻只是笑,賴在她懷里享受著片刻的安寧,卻叫晏秦氏越發地心疼。
都是嬌貴的女兒家,別人家的孩子金枝玉葉眾星捧月,她卻要從小學文習武打馬提槍;別人家的孩子這個年紀還在跟父母撒嬌鬧脾氣,她卻不得不扛起這個家,甚至屢涉險境!
晏秦氏只是想著晏清過的這些日子,就覺得心口一陣陣揪著疼。
但她的手依舊穩,甚至呼吸都沒有太大的起伏,輕柔地順著晏清的發,低著聲音問:“你想好了?”
“嗯。”
晏清甕聲甕氣地應一聲,仰頭朝著晏秦氏笑,“娘,等這件事了了,咱們就回北地。
連夜走!”
晏清笑得燦然,眼睛亮晶晶的,卻看得晏秦氏眼眶一酸,慌忙一圈胳膊,撫著晏清的腦袋,不敢讓晏清瞧見她眼角止不住的淚。
無聲地吸一口氣,晏秦氏也笑:“好,連夜走!若是趕的巧了,過年前回了北地,正好年節和著你的及笈禮一起辦。你外祖父外祖母定然高興!”
晏清窩在晏秦氏懷里,假意沒聽見她聲音里的輕顫,貪戀著她懷中的溫暖,彎著唇應:“都聽娘的。”
第四十章 山雨欲來
重陽節后,溫哲翰再沒有什麼消息,好像那日的談話不存在一樣。
溫哲茂那邊最近似乎也安分了下來,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聽說有哪家的夫人小姐、公子哥兒們有個頭疼腦熱,需要閉府或者是去偏院靜養的。
朝堂之上一派祥和,從兵部聽那些大人們下朝后八卦,每天不是這個部門預算不夠,就是那個部門近來業績不佳。
真要說,倒也有一兩件大事,卻都是這段時間的老生常談。
一是長久以來爭論不休的立儲一事,另一個則是李賢被革職后,戶部尚書之位空懸一事。
但同往常一樣,兩家相互對立,各執一詞,中立黨在中間和稀泥,最后不了了之。
一切好似回到了從前,這三四月以來的一切風波都未曾發生過一般,被人或有意或無意地忘在腦后。
康都城依舊欣欣向榮,茶肆里閑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也從時事政治轉變為了遠親近鄰間的家長里短。
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就連沉悶了小半年的鎮西侯府,近來也添了笑聲。
自從同晏秦氏談過之后,這些日子除了按時按點去兵部匯報回京的這部分晏家軍的動向和安排,其余時候晏清都寸步不離地守著晏秦氏,就是吃飯睡覺都膩著晏秦氏。
就是晏秦氏都笑她是越活越回去了,越大反而越發粘人了,開玩笑地說她煩人。
晏清卻只是笑,膩著她撒嬌,逗得一屋子人都竊竊地笑,心里都松快不少。
自侯爺和世子走后,這府里就一直沉浸在悲傷且緊繃的狀態之下。
如今晏清的行為雖有些反常,但好似終于自其中走出來了,眾人自然是都松了口氣,連帶上臉上都多了一分喜色。
這樣輕松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晏康平的尸體被運回了康都。
晏康平的尸體是劉詔去京兆府領回來的,漸涼的秋日里,兩副薄棺封著的尸體已經發臭。
晏秦氏見過人后,便遣了人去康都城內最好的棺材鋪子,叫人打了兩副厚棺槨,又請人給晏康平和他夫人收拾了遺容,在城南的莊子上設了靈堂,才遞了帖子去肅王府,請晏靈兒回府守靈。
晏秦氏忙著操持晏康平的后事,晏清沒再膩著她,自兵部回來后,確認了死的確實是晏康平夫婦,便沉著眼回了自己的院子。
山海居,書房內。
晏清掩上門,盯著墻上的字畫看了一會兒,才出聲:“這些時日里,可看明白了?”
“差不多了。”
暗處有人應了聲,是個女子的聲音,“雖不能說有十成像,但也足夠應付了。”
晏清蹙眉,轉向那人,一字一句地強調:“我要的可不只是應付了事!”
暗處那人嗤了一聲,嘟囔道:“我的本事你還不放心?老娘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你還是頭一個識破老娘真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