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只是笑,搖頭擺腦:“誰知道呢?為什麼野獸尚且知道護崽,人卻不知道呢?”
后來她拿著這個問題去問父親,父親說:“因為他們一輩子都在賭,下一個一定是男孩。”
她不解,父親卻不告訴她為什麼了,只是讓她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青衣是她見到的第一個獸孩。
那次剿匪也是多虧了青衣,帶他們找到了進匪寨的暗道,借著狼群的掩護,才成功拿下寨子。
再后來,她就常去看青衣,兩人一來二去地就混熟了。
當她準備出發去邊疆的時候,去跟青衣告別,卻不想這丫頭卻舍不得了。
第四十四章 端王監國
她將青衣帶下了山。
小丫頭花了四年時間去融入人的時世界,卻依舊警惕著一切。
也只有在她熟悉的地方,或者自己身邊,才會放下那種來自野獸本能般的警覺。
自己想讓她跟著晏秦氏,也是因為青衣天性謹慎,對潛藏的危險擁有極好的敏銳度,且身手矯健。
有青衣跟著晏秦氏,她更放心一些。
但此時看著青衣糾結著詢問的眼神,純粹,干凈,叫她對自己懷有的心思感到愧疚。
“罷了。”
晏清揉著青衣的小腦袋,展了眉頭,勾出一個勉強的笑,“你還是跟著我。”
瞧著青衣眼中頓時亮起的欣喜,晏清唇微抿,笑得無奈。
再抬頭,晏清叮囑晏秦氏道:“一切小心。”
晏秦氏朝晏清鄭重地點了頭:“你也是。”
馬車在晏靈兒不耐煩的催促下終于啟程。
臨走前,晏靈兒卻特地單獨問了晏清一句:“二叔公最近如何?”
“聽說你爹死了,高興得吃了兩大碗飯,傷了腸胃,在躺著。”
晏清如實說了,卻叫晏靈兒甚為不滿。
“我爹都死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晏靈兒咬牙看著晏清,“非要你死我活?”
晏清抬睫對上她的眼,唇微啟:“這話,不該問你嗎?”
“我……!”
晏靈兒語塞,瞪著美目,貝齒緊咬,指甲攥進了肉里,定定地盯著晏清。
許嬤嬤的視線就如同刀子一樣,刺在她身后。
良久,晏靈兒吸了一口氣,猛地轉身,進了馬車。
上車前,最后借著余光,瞧著晏清那張同自己六分像的臉,一時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境。
車馬走遠。
晏清松開緊攥的手,掌心一片濡濕。
戶部的人甚至已經備好了轎子,等晏清這邊動了,立馬就上前來請:“晏小將軍,咱也趕緊的吧?”
晏清點頭,走了兩步,卻又回首望向馬車離開的方向,眼中沉著些微迷惘。
到戶部說明了詳細情況,七搞八搞的,到最后確定并處理好她父兄和晏康平等人的戶籍,前后竟然是花了七八天。
期間晏秦氏讓人送了口信,說是晏康平他們的尸體不能再久放,停了三日靈就葬了。目前她們已經出發前往佛安寺,料理長生牌位和長明燈的事。
讓她忙完了,便好好歇著,也不必跑了。
打發了送信的,晏清剛坐下,就又被兵部的人叫了去。
一連七八天,兵部、戶部兩頭跑,晏清竟然是一點兒空閑的時間沒有,除了在兵部、戶部被問話的時候。
也是難為這兩部的大人,一個意思能換好幾種話反復問。
到第八日上頭,終于是什麼都處理清楚了,再沒能問的出口的了,兩部這才放人。
剛出了戶部,坐上馬車,紅妝卻又遞了一個紙條過來。
晏清展開一看,頓時眉峰深鎖,太陽穴突突地跳。
紙條上只有簡單一行字,卻足以叫武安朝局動蕩。
“六皇子突發惡疾,殤。帝大慟,病重,著端王監國。”
次日早朝過后,這條消息便人盡皆知。
早一日知道這消息的晏清,端坐在山海居中,盯著晏修留下的四字書畫看了半晌,眉頭就沒有松開過。
當今皇帝共有六子。
長子溫哲茂封肅王,封地川肅,距京八百里,是聯通南疆和武安內陸的交通要道。
次子溫哲賢封賢王,封地傅陽,距京三千里,地處東北,土地貧瘠,多雪山,北疆所轄范圍之一,卻易攻難守,非兵事重地。
三子溫哲翰封端王,封地端楚,距京千里,地處東南,為商賈文人會聚之地。
四子、五子早夭,六子不足十歲,因生母亡故,養在皇后膝下。
除了六皇子未到封王的年紀,另三個皇子,溫哲茂和溫哲翰都在京中有官職,不曾遠赴封地。
只有次子溫哲賢,一封王便被遣去了封地。
也因此,朝中除開中立派的大臣,其余人對于儲君的人選,都是在溫哲茂和溫哲翰之間進行選擇性站隊。
如今溫哲茂失勢,六皇子夭折,皇帝臥床,溫哲翰監國……
似乎儲君的人選,已經不明而喻了。
但若說能為了收回李家的權利,而放棄自己費心培養的長子的皇帝,會因為六皇子的夭折而悲痛欲絕,以致被傷寒侵體,重病臥床……
她不信。
太巧了。
這一切的時機,都太過于巧合了。
只是,如今去想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似乎已經沒有意義。
溫哲翰監國,加之大內總管安寧所說的,皇帝意圖立溫哲翰為儲君的猜測,足夠逼得溫哲茂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