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覺得氣悶,一頭扎進晏清懷里,緊緊地抱了晏清片刻,才悶聲悶氣地道:“我,守著嬤嬤。”
晏清松了口氣,輕拍著她的背:“好。”
安撫好青衣,回到山海居,晏清在閨房門前站住腳步,轉頭看向身后亦步亦趨的司惗:“你莫不是連我睡覺都要跟著?”
進府晏清就讓人為司惗準備了院子,但這人卻一定要跟著自己,她尋思著,便讓人將山海居的客房收拾了出來。可現在她回自己房間,這人竟還打算跟著!這多少有些過余了!
晏清這話本意是提醒司惗,不要做得太過分,卻不想司惗是雙掌一合,十指交叉,大拇指骨碌轉幾圈,笑盈盈地道:“某,確有此意。”
晏清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無恥!”
瞧著晏清氣急敗壞的模樣,司惗卻笑得從容,說得理所應當:“某雖領兵打仗,但卻也知道,一般像晏家這種世家,除了護衛家丁,也會養一些探聽消息的暗衛。雖不知當日我們帶侯夫人走時,晏家的暗衛為什麼沒有現身,但要說就此判斷晏家沒有養暗衛,某卻是不信的。”
“兵法講究知己知彼,所以暗探對于用兵者而言,地位不亞于一名好將。屬于私人所有,并兼顧護衛之用的暗探,遂稱為暗衛。相比可能毫無功夫的暗探,身手矯健的暗衛,甚至可能做到來去無蹤。”
說到此,司惗停頓了一下,仔細打量著晏清的表情,但晏清沉著一張臉,眼珠子都沒有多余的動作,更別說多余的情感流露。
這讓司惗有些失望,但又覺得正常。晏清要是個這麼容易就能被人調動起情緒的人,她也受不了西戎那些粗蠻野人的污言穢語,受不住世俗的偏見眼光,更不可能還叫國內外的人都不敢小瞧了她。
晏清能成為洱郡守備營前鋒將軍,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晏清的情緒,似乎又太自然且克制了,不論是憤怒、愧疚、自責……在她臉上都很自然地流露,但卻又有一個明顯尺度,讓人一眼就明白,她在克制,在隱忍。
這不該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能有的情緒自控力。
就算是她經歷了生死磨礪,見識過人情冷暖,也不該有這麼深的……匠氣。
人都說少年意氣,少年人是意氣風發的,便是頹廢不得志,也該是有怨氣、斗志、不甘心的,是靈動的。
但在晏清的身上,他是看不出一點靈動的色彩的,她更像是被這俗世雕琢打磨了幾十年的老人,帶著過猶不及的匠氣。
越是觀察,司惗便越能從晏清的身上,感覺出一種違和感。
他活得時間確實是還不長,但他見過的人卻是不少。
少年老成的人,他并非沒有見過,那種心智同年齡上的不匹配,違和感,有,但從沒有哪個,像晏清這樣,讓他覺得完全不能相匹配的。
一瞬間的思付,讓司惗心中對晏清的評判更加慎重,甚至眉頭都不動聲色地輕微一皺。
但他很快就掩了過去,舒眉淺笑:“這暗衛如此厲害,某若不能在一屋盯著將軍,怎知將軍不會讓人暗地里給端王遞消息?暗探這種存在,埋伏在敵營中,向來都是位置越重要,能發揮的用途就越大。開路先鋒可是全軍的情報官,若是帶來錯誤的信息,或者是謊報軍情,那可就是重大危害!”
“某,不得不防啊!”
“那你想怎麼著?”
晏清顯然沒想到這人是如此厚顏無恥之徒,一時氣得后牙槽都要磨穿了一般,“雖說今朝不講究男女大防,但畢竟男女有別,況且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若讓你進我閨房,成何體統?!”
聽晏清拿禮義廉恥說事,司惗也是毫不在意:“將軍在外行軍打仗,營中男女皆有。若遇野外行軍,天為蓋,地為榻,也是男女共宿。將軍尚且不避諱,如今情況雖有不同,但你我也算是同一戰壕的戰友,又似乎沒什麼不同吧?”
“胡扯!”
晏清差點兒沒給氣笑了,“這他……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司惗見晏清臟話飆到嘴邊又咽回去,可見是被自己氣得不輕,連一直克制著的情緒,都不太能壓得住了。
這叫他一時竟有了點兒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看著晏清臉上因著氣急,或許還帶著點兒少女羞憤,三觀崩裂,總之,這一時的情緒失控,倒是讓司惗覺得她身上的違和感不似先前嚴重。
也不知出于什麼心理,司惗半開玩笑地道:“如果將軍實在覺得某如此行徑有損您清譽,那不如,將軍嫁于某,如何?”
第四十八章 兩相威脅
山海居滿院的人都被司惗的話鎮住了,晏清更是滿頭大霧。
這人又是發什麼瘋?
還沒等她理明白司惗的目的,司惗卻又開口了:“若是將軍嫌棄某身份地位,不配將軍下嫁,某也不介意嫁于將軍。”
晏清:“???!!!”
“你失心瘋了?!”
晏清瞪圓了眼睛,怒聲呵斥,“簡直有病!”
言罷,一甩袖,轉身進了自己屋子,“砰咚”一聲把門拍上。
司惗抬腳往前,卻在門口被紅妝攔下:“識時務者為俊杰,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你當很清楚,若真惹惱了我家將軍,一狀告到你家主子那兒,先斬了你,也并不是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