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我老了還得靠你給我發喪。”
任由洪鞏薅著自己的頭發,晏清低垂的眉眼皺緊又松開,唇抿成一線。
直到洪鞏收回手,說完話,晏清抿成一線的唇才松開,低低地喚了一聲:“洪姨。”
洪鞏微愣,旋即又笑開:“欸。”
認清自己的心思,同晏清和解之后,洪鞏卻又想起先前晏清所說的話來。
“肅王怎會讓人監視你?”
洪鞏壓低了聲音問,“還這麼明目張膽。你也還同意他跟著?”
自己給人看診,向來不喜歡人打擾,所以先前孟舒瀾他們跟晏清來的時候,都被留在了外面的廂房。
而這次鶴鳴讓司惗去廂房等待,司惗不同意,晏清竟也替他說話,讓他跟到這兒。
也是因此,才叫自己誤會這小丫頭對司惗有意,卻不想這里面還有這麼個原因。
可是她分明記得,小丫頭跟肅王之間不對付,怎會將肅王監視自己的人留在身邊?
雖然圣旨上所說的,令肅王禁足的原因是因為肅王協管六部,卻沒有發現戶部尚書李賢中飽私囊,嚴重瀆職。
但她到底是太醫院院正,邱禾也不是個多嚴的嘴,其中的彎彎繞繞多多少少知道些真相。
見慣了宮中那些陰私事,只是用腳趾頭想,她都能猜到肅王對小丫頭打的什麼主意。
堂堂皇子竟然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著實是令人不齒!
以丫頭的聰明勁兒,不可能察覺不到肅王的目的,但她怎麼會同意肅王的人在身邊監視她?
這要是讓有心之人坐實了,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而且在如今端王監國,肅王被禁足的局面下,她身邊跟著肅王的人……
洪鞏的思緒忽然一頓,撇頭盯盯地看著不曾回答她問題的晏清。
這個風口浪尖上,兩王的較量,臣子摻入其中……
被監視……
前些日子不少官眷稱病……
洪鞏的神色漸漸沉了下來,心也一點點沉入谷底。
她想起來一件事。
“你娘去佛安寺為你父親、兄長點長明燈,如今還在佛安寺?”
洪鞏遲疑著問,鳳眼盯著晏清的眼睛,杏唇微抿。
佛安寺離康都城并不遠,馬車慢慢走,也就一日的路程,要是趕得急些,也就是半天的事。
早在四五日之前,她就聽說了秦蓁去佛安寺的事,但直到現在也沒聽說回來。
再看現在晏清身邊突然多出來的一個監視的人,她心里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而晏清的話,卻將這預感坐實。
她說:“家母還未歸家。”
還未歸家,卻不知是否在佛安寺……
洪鞏頓時眉毛鼻子皺成一團,但再抬頭看向晏清時,卻又放緩了神色,安慰她:“或許是她想留在佛安寺,再多陪陪你父兄,也為你祈福。”
聞言,晏清的視線落向門外的剪影。
洪鞏沉默。
她也知道這假設是不可能的。
對方已經明明白白地將威脅擺了出來,就是要她乖乖就范。
洪鞏皺眉看著晏清沉寂的側顏,指甲扣進掌心。
為了秦蓁的安全,她也只能乖乖就范。
第五十二章 無能為力
她想過晏康明死后,秦蓁和晏清的日子會很難過。但她卻是萬沒有想到,她們的日子會難過到連活著都要豁出命去才做得到。
想起自己剛剛那麼輕描淡寫地說著讓晏清要好好活著的話,洪鞏就心里一陣發堵,眼眶泛酸。
這丫頭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啊!
洪鞏無法切身地理解晏清此時是何種感受,但只是想想晏清此時的處境,都讓她覺得窒息憤怒。
可正切身經歷著這一切的晏清,此時卻還能鎮定地坐在自己面前,甚至還有余力同威脅自己的人周旋,不落于絕對的下風。
洪鞏自問,就是她比晏清多活了這二十幾年,易地而處,她也絕對不可能做到晏清這個程度。
“那你如今……是怎麼打算的?”
洪鞏遲疑著開口,后一句話到了嘴邊,卻又被她咽了下去。
“可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卻像是有千斤重,吊在嗓子眼兒上,壓在心上,讓洪鞏張不開這個口。
她很清楚,晏清此時的處境上,她幫不上一點忙。
甚至她若輕舉妄動,有什麼事引起了肅王的警覺,那就是在害秦蓁的命!
卷進皇子奪嫡的紛爭之中,如晏清這種被脅迫著站隊的人,不論成敗,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洪鞏越是想,心里就越發沉重。
如今端王已然監國,而肅王此時被禁足期間,卻叫人扣押臣子官眷,她甚至聽聞李定山停留在京郊的兵馬從回京就沒有停止過操練。這意味著,肅王是按耐不住,想要直接謀權篡位!
若非涉及秦蓁的性命,此時得了這個消息,她定然是要立馬進宮,提醒皇帝提防肅王的!
可此時,她卻不敢輕舉妄動。
晏清將這事透給她,是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但她若因此害了秦蓁性命,她自己都要唾棄自己!
“丫頭。你可要想清楚了,晏家世代不曾沾染皇子紛爭。”
洪鞏盯著晏清,說得鄭重,“我誠然知道你的苦衷,但身為臣,知道了這樣的事卻不上告天聽,是為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