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明顯的異常,晏清發現了,同她一起征戰沙場多年的晏家軍眾人自然也發現了,所以他們才第一時間提高了戒備,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只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晏清卻獨自脫離隊伍,迎上了那人。
“晏將軍,我們的人馬齊了。”
眾人疑惑之際,卻聽司惗開了口,“追兵隨后便至,還請速入皇城。”
司惗的話讓晏家軍眾人不明就里。
對面的人明顯就有問題,怎麼能帶著他們入皇城?
還有什麼叫做他們的人馬齊了?
這是哪里的援軍嗎?
但是援軍為何先前不支援他們,而是在此處等著他們要隨他們一同撤入皇城?
眾多疑點無不昭示著面前這支部隊的不正常。
司惗和他身邊人的視線始終落在晏清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站在他們身后的上千宿衛軍也盡皆盯著晏清,手卻不自覺地握緊了刀劍。
晏家軍眾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晏清在此處拒絕,眼前這隊“自己人”便會將刀劍揮向他們。
精疲力竭的他們,便是有著以一當十的能耐,也絕對不可能活著殺出去。
可若是讓這些人入了皇城……
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精,便是疑惑一時,此時也該明白眼前這些人同身后的那些反賊是一伙的。
只是將軍怎麼會留反賊在身邊?
眾人疑惑著,卻沒人開口詢問。
多年默契,讓他們相信,晏清的每一個選擇都有她自己的考量,就如同從前的無數次一樣。
晏家軍眾人盡皆望著晏清,等著她的回答,甚至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晏清只是沉默了片刻,便答應了。
她說:“好。”
晏家軍眾人無不驚駭。
皇城是康都最后的防線,一旦放這群反賊進城,敵人里應外合,康都就完了!
晏家軍眾人皆震驚、疑惑于晏清的選擇,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
“將軍……”
唯有知曉所有真相的紅妝眉頭深鎖,叫住抬腳欲走的晏清。
晏清轉身,紅妝卻欲言又止。
握劍的手扣緊,紅妝沉緩凝重地沖她搖頭。
晏清看看紅妝,視線越過她,落在一眾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身上,他們疑惑、震驚,卻依舊沉默。
數百雙沉默的眸子望著她,好似她只要給一個理由,他們便會義無反顧地追隨自己。
烈焰在他們身后熊熊燃燒,“噼里啪啦”的燒灼聲中,混著踢踢踏踏的腳步。
晏清視線落回紅妝身上,深沉的黑眸中,倒映著漫天火紅的烈焰。
晏清無聲地動了動唇。
紅妝微愣,嘴微張又合上,看著晏清轉身接過司惗遞過來的韁繩。
晏清翻身上馬,黯沉的視線在眾人身上一掃,似在安撫眾人情緒,又似在告誡自己:“今日戰死的兄弟已經夠多了。”
說罷,在眾人各異的神色中,晏清策馬闖入朱雀門弓箭手射程之內,高喊:“城門失守,末將晏清,請求率殘部入皇城,隨眾將死守皇城!”
弓箭手拉滿了弓,等著將領的命令。
只要將領一聲令下,駐馬停在朱雀門前的晏清,便會被萬箭就地射殺。
“開城門!”
晏清又喊了一句。
守城的將領側首看向一旁監戰的溫哲翰。
溫哲翰沉默地看著在門前徘徊的晏清,城墻上的火光倒映在深沉的眸中,明明滅滅。
城下,晏清顯然也發現了城墻上的溫哲翰。
她勒住馬,仰頭隔著十數米高的宮墻同溫哲翰對視:“末將晏清,請殿下開城門,放我等入城!”
溫哲翰沉默著撇開視線。
遠處,李定山的先鋒部隊,已經穿過烈火重重的朱雀長街,雖晏清一同撤離的宿衛軍等,不得不朝著朱雀門靠近。
城墻上弓矢滿墜。
一旦溫哲翰下令放箭,被夾在城墻和李定山追兵之間的南城門守軍殘部,將無可避免地成為靶子,無處可躲。
“末將請求端王殿下,開城門!”
晏清再次請求。
而被逼至朱雀門前的宿衛軍們,看著緊閉的城門、滿墻的弓矢,皆是心灰意冷,但仍井然有序地轉身,將矛頭對準身后的追兵,在朱雀門前形成防守之勢。
但所有人都清楚,若是溫哲翰不讓他們入城,他們活下來的機會近乎于零。
🔒第六十三章 無間羅剎
城墻之上,朱雀門守將望著殺過來的李定山的先鋒部隊,征詢溫哲翰的意見:“殿下……”
而守將的話才開頭,卻被溫哲翰打斷:“我們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守將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溫哲翰說的是什麼事,連忙點頭:“都安排妥當了。”
“嗯。”
溫哲翰應了一聲,便又閉口不言了。
守將有些為難。
“嗯”是什麼意思啊?
這城門是開還是不開?
這箭是放還是不放?
給個準話啊!
然而守將心里雖然嘀咕著,面上卻沒有多言。
從一開始溫哲翰奉旨來朱雀門監戰時進行的一系列布置來看,守將便清楚溫哲翰是有著自己的打算。
況且維持現狀,也沒什麼大問題。
雖說若不開城門,可惜了下面這些兵卒,但本就是他們守城不利,如今固守城門不給敵人可乘之機,也沒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