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看著這麼多人去送死,守將心里還是有些不好受。
都說仁不掌兵,但實際上,領兵的人往往更珍惜每一個兵卒。
看著穩著不動的溫哲翰,守將心中長嘆一聲,為晏清等人感到惋惜。
只怕這年輕的皇子,是打定了主意要犧牲這些人了。
正在守將腹誹之際,李定山的先鋒部隊跨入了弓箭手的射程之內,最多半刻鐘的時間,就會和晏清等人短兵相接。
“開城門。”
一直穩著不動的溫哲翰突然開口,令守將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傳令城下城門的兵卒:“開城門!”
厚重的城門“吱呀”一聲打開。
司惗同宿衛軍統領對視一眼,司惗上前對晏清說道:“晏家軍先前殿后精力損耗嚴重,將軍帶兵先行進城,此處由劉統領所率宿衛軍殿后。”
晏清垂眸掃一眼司惗,勒馬號令晏家軍眾人:“入城!”
話音落,晏清一騎當先進入城內,司惗隨著晏家軍眾人跟隨其后。
宿衛軍統領瞧著晏清等人進了皇城,沒有發現異常,轉眼一看即將逼近的敵軍,高喝一聲:“撤!”
宿衛軍起盾,呈防守姿態,迅速后撤入皇城。
李定山的先鋒部隊追著后撤的宿衛軍,過半的人馬毫無防備地踏入弓箭手射程之中。
溫哲翰凝眸下令:“放箭!”
早已蓄勢待發的箭矢脫弦而出,漫天箭雨覆蓋了朱雀門外至朱雀長街盡頭的大片空曠之地。
李定山的軍隊幾次沖鋒,皆被漫天箭雨攔下,以至于李定山不得不叫停進攻。
望著宿衛軍撤入皇城,朱雀門的宮門關上,李定山視線落在城墻上某處,眸色陰狠又帶了點兒小得意。
他們的人已經入了城,等城內亂起來,這固若金湯的皇城,自將是不攻自破!
李定山一心想等著宿衛軍從城內鬧起來,才趁溫哲翰手忙腳亂之際強行攻城,此時倒是沒那麼心急了:“原地休整!”
李定山的進攻停下來,讓溫哲翰長長地舒了口氣,視線順著宮墻看去。
城樓之上,除卻彎弓搭箭的弓箭手,只零星地站著些兵卒,其余皆是用盔甲長矛偽裝起來的木頭樁子。
只是夜色昏暗,城墻上火盆稀少,加之照亮了半邊天的大火,更加映襯得城樓昏暗,便是到了城墻邊上,都未必能分清真人假人。
但是李定山一定要以人海戰術強攻,等箭矢用完,攻城梯搭上來,一切都要完蛋。
這是一場豪賭。
好在,他賭贏了。
或者說,贏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則要看晏清的態度了……
朱雀門門樓下,晏清策馬沖入城中,司惗因一開始便同晏清離得近,眼下倒是頭一個跟上晏清的。
入城之后,晏清勒馬停下,司惗跟上來,小聲叮囑她:“晏小將軍,眼下就看你的了。”
晏清立馬攔在宮道上,看著所有人撤入城內,朱漆大門被重重關上,沒有理會司惗。
紅妝領著晏家軍眾人迅速聚集在晏清身側,同后進來的宿衛軍形成了對峙之勢。
司惗直覺不妙,冷沉了聲音提醒晏清:“晏小將軍,莫要逞一時意氣,害了侯夫人性命!”
晏清冷眸瞥他一眼,略仰頭看著朱雀門外,燒紅了的半邊天。
二百余晏家軍以晏清為中心攔在官道上,阻攔了宿衛軍繼續向前的腳步。
“晏將軍,你這是做什麼?”
宿衛軍統領見晏家軍這個架勢,沉了眼,眸光中透著嗜血的危險,“你是想要憑這兩多百人,攔下我三千大軍?”
晏清沒有開口,只是望著天邊,似乎在等著什麼。
宿衛軍統領被晏清掃了面子,臉色更加陰狠,垂下頭,同司惗對了個眼色。
司惗神色沉下去,緊咬著牙梆子,靠近了晏清的馬。
他同晏清的距離本就不遠,一個跨步的距離,他就到了馬前。
司惗舉起藏在袖中的刀,狠狠地朝著馬脖子刺去!
其速度之快,讓人只見空中寒光一閃。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紅妝的劍!
只一劍,司惗的手中的刀連著他的手臂被整個斬斷。
“啊!”
司惗凄厲地痛呼。
與此同時,一束紅光從被燒紅的天空后升起。
晏清勾了一個笑,低下頭來,望著持刀打算趁虛而入殺上來的宿衛軍統領,晏清一踢馬肚,戰馬利刃般沖出去。
“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宮道中四面八方地冒出人來,將宿衛軍團團圍住,絞殺。
早就憋著一口氣的晏家軍眾人,跟在晏清馬后,操著刀槍劍戟沖入宿衛軍中,便如狼如羊群,所過之處,只見鮮血殘肢橫飛,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喊殺聲與哀嚎聲才消下去。
晏清抹了把臉上的血,持槍站在死人堆中,素白的槍身上裹著一層艷紅的血,渾身煞氣,便是先前隨她一道殺入敵陣中的晏家軍,此時也沒幾人敢近她的身。
殺瘋了的人,是分不清敵我的。
被斷了一腕的司惗,因為先前站位在晏家軍中,雖然被沖鋒的晏家軍推攘在地,但好歹是留下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