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將領退之溫哲翰身前,將溫哲翰護在身后,一邊高聲喊著:“殿下!守不住了!咱們撤吧?!”
撤?
皇城是最后的防御,一旦這城墻被攻破,他們能撤到哪兒去?
這道理守城的將領不是不懂。
他所說的撤,不只是要自己放棄這城,而是要連自己身為皇室子弟的一切都舍去。
他是在勸自己逃!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守城的將領見溫哲翰不說話,便又勸道,神色惶急,“若是在這里倒下,可就什麼都沒了!”
溫哲翰沉默了一瞬,終是心一沉,堅定了眼神:“布置攔車障,務必將攻城車攔在朱雀門!”
守城的將領心里一涼,但看溫哲翰神色堅定,顯然是打算在朱雀門死戰,勸說的話在嘴邊繞一圈又咽下,略懊惱地一甩手,轉頭就去安排人布置攔車障。
攻城車退后三五米,第三次撞上城門。
“嘭”一聲,城門整扇被撞得飛倒出去。
城門重重倒下,卻沒能落到地上。
借著門扇縫隙,攻城的兵卒才見門后的宮道上,橫七豎八地支愣著數道半人高、一人粗、滿是巨型尖刺的實木柵欄。
這就是專門防治攻城車破城之后,借著厚實身軀在城內橫沖直撞成為大殺器的攔車障。
攻城車高大,但笨重,車輪多且低矮,這些粗矮的攔車障,恰好能卡進攻城車底盤,別壞攻城車車輪,讓攻城車無法前進。
攻城車巨大,寬闊的宮道塞下一輛攻城車后也顯得逼兀。
由于攻城車不能再前進,又被卡住了車輪退不出去,其后沖鋒的兵卒不得不繞開攻城車,卻又被疊了數層的攔車障和半支愣的破裂的城門攔在了宮道上。
低矮的攔車障并不足以阻擋他們的前進,但翻越攔車障卻需要些時間,更何況原本守城墻的弓箭手退了下來,此時正在宮道兩旁的城樓上瞄準著下面進攻的兵卒。
帶著厚重的盾牌,低矮的攔車障也足夠他們翻不過去了。
沖鋒的兵卒萬沒想到,原本除了卡住攻城車外沒有任何作用的攔車障,會成為一道他們越不過去的坎兒!
消息傳回中軍,李定山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犯了常識性錯誤。
他在邊疆打了幾十年的仗,攻城戰也打不過不少,攻城車一向都是攻城利器,一旦入城,幾乎是所向披靡,所到之處直接平推!
就算被攔車障攔下,失去了城門、城墻的守護,兵卒殺進去,寬闊的屯兵場就是最好的屠宰場。
但他卻忘了,皇城的城門之后,不是寬闊到足以練兵的屯兵場,而是僅供四車并行的宮道!
四車并行的宮道并不窄,但塞下足以占據三車寬度的攻城車后,便顯得格外狹窄。
且宮道兩旁是厚實且高大的宮墻,攔車障橫七豎八地擺滿整個宮道,搭上弓箭手防守,便足以讓他的人一時半會兒沒辦法突破。
這一來,要麼爬上城墻的人滅掉弓箭手,城下人再清理或者翻越攔車障近一步攻占皇城;要麼就只能是挨到弓箭手的箭放完。
但無論是哪一種,毫無疑問都是需要不短的時間。
這對于急于拿下皇城的李定山而言,并不是什麼好消息,但眼下他卻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終是他在邊疆太久,形成的慣性思維讓他吃了個悶虧!
好在,就算用的時間長點,他也絕對能在郭佑寧的援軍趕來之前,拿下皇城了!
如此一想,李定山便又不急了。
眼下穩步推進,便是最好的局面。
李定山如此想著,后方卻突然響起一片慘叫哀嚎。
李定山皺眉望向身后,便見后軍部隊兵卒一片混亂。
“怎麼回事?!”李定山問。
話音未落,便聽得一人急忙忙從后軍趕過來,高聲喊著:“報!”
到近前,傳信兵單膝一磕,抱拳高喊:“報元帥!我軍后方有騎兵偷襲!”
“什麼?!”
李定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們哪兒來的人馬?!”
這一月里,他先前陸續從南疆調離的軍隊也已抵京,除卻去攔截襄牙衛和黑旗衛的天樞衛和龍牙衛,他的人馬加上驃騎衛,共有近八萬人馬,分四處齊攻康都四處城門。
雖然他大軍主攻南門,但其余三處的兵馬,也足夠拖住各城門守城兵卒,甚至可能破城同大軍一道合攻皇城!
在絕對人數的壓制下,他本不該率全軍入城強攻。于城郊扎營,穩坐軍營大帳發號施令運籌帷幄,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郭佑寧的軍隊已然開始回援,西疆、東疆也聽聞了風聲,他只有就全力一搏,將溫哲茂送上帝位,如此西疆、東疆自然偃旗息鼓,剩下郭佑寧一個,成不了氣候!
而一旦溫哲茂登位,自己作為扶持他登位的最大功臣,還是他遠方舅姥爺,于情于理他都不敢明面上同自己過不去。
一個沒什麼勢力,根基不穩的新帝,拿捏他又有什麼難處?
這機會實在是太好了,以至于他絕對不能錯過。
他本以為此事是板上釘釘、輕而易舉,卻沒想到竟然屢出差錯,眼下更有騎兵突襲他軍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