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分明瞧見了晏清剛醒來時,對于自己竟然靠著孟舒瀾睡過去了這件事兒有些意外。
溫哲翰正琢磨著這人到底是睡沒睡呢,卻又見孟舒瀾也醒了。
這回他沒看錯,孟舒瀾這小子絕對沒睡著!
那滿眼哀怨的小眼神兒,小時候他找父皇和姑姑告狀的時候,可沒少給他們幾個兄弟表演這絕活兒!
他算是整明白了,合著這小子是看上人家了而人卻只拿他當兄弟。
怪不得他當初要死要活非要去西疆,理由借口找了一大堆,甚至把姑姑姑父兩口子勸去大梁玩兒到現在還沒回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自己還以為他是開竅了,覺得以前立志繼承姑父衣缽當皇商的志向不夠遠大,想要攢軍工做個能將爵位傳下去的王侯,而不是像姑父那樣捐個不能世襲的王爺。
要不是嫁給榮錦王的是姑姑,父皇又偏疼這小子,他哪兒能做郡王?
好小子,藏挺深的啊!
但晏小將軍還沒及笈吧?又是喪期……
溫哲翰瞥一眼神色沒什麼變化的晏清,嘴角抽了抽。
大概是軍營里待久了,這晏小將軍當真是不拘小節,所以對于這小子的心思怕是還沒明白過來。
雖然這小子可能沒把話掰扯明白,但是四年了,直接給處成兄弟了……
溫哲翰私以為孟舒瀾還是有點兒能耐的,不然也沒幾個人能四年來一點兒破綻不露地跟自己心上人處成兄弟。
他自問是沒有這樣的本事的。
可四年前這兩才多大?
溫哲翰琢磨了一下,晏清那會兒可能才十歲,孟舒瀾也就才十三歲……
那不正是晏清被封為先鋒將軍先行探路攻打匪寨,孟舒瀾卻在行商回京途中被綁進匪寨當人質談判,結果底下人想聯系晏清不要輕舉妄動卻聯系不上,然后好不容易聯系上了,卻是在晏清已經帶人把匪寨拿下了那一年嗎?
嘶!
溫哲翰倒吸一口涼氣,再看向孟舒瀾就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了。
這小子不對勁得很啊!
一見鐘情?
小屁孩兒懂這個?
溫哲翰恍惚之間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年,還不如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屁孩兒,但旋即卻又苦笑著在心中否定自己。
能遇到一個令自己動心的人,本身也算是一種幸運,只是他怕是沒有這樣的幸運了。
身在皇家,他的每一個優先考量都是如何活下去,登上皇位只是能多活些時日的保障,之后的君臣博弈、夫妻相疑,甚至父子之間相互算計,都注定他不可能動心,或者是是不能動心。
這一刻,溫哲翰突然挺羨慕孟舒瀾的。
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長大,要什麼有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沒被養成康都城里數一數二的紈绔,就是放到現在,也是很多人想不明白的事。
再回想自己這二十年,溫哲翰恍然發現,他好像永遠都在羨慕別人。
羨慕皇兄有父皇偏心,羨慕孟舒瀾能隨心所欲,羨慕晏清不懼世俗言論征戰沙場的灑脫不羈……
哪怕他明白,其實有更多的人在羨慕著他的衣食無憂、錦衣玉食。
但人對于自己得到的總是不太珍惜,而對自己得不到的,又太過執著渴望。
溫哲翰斂下眼,亦斂盡心中種種繁雜,再抬眼又是那個明朗如風春風得意的端王殿下,眼中帶著點兒狡黠地沖孟舒瀾擠擠眼睛。
孟舒瀾眼皮一跳,沖他掀眼皮翻了個白眼。
每次他這表情找自己,那就沒什麼好事兒!
溫哲翰收起八卦的心思,一本正經地同晏清交洽:“此戰多仰仗將軍,才能破敵制勝。小王知將軍乏累,但眼下仍有諸多事宜未處置,還請將軍受累,迎回被解救的官眷,拿到李定山與肅王商議謀反的書信,安排好回援的西疆戰士。”
“另,李定山手下降兵該如何處置,也還請將軍一并處理妥當。若能收歸己用,自是更好。”
溫哲翰有條不紊地交代著事情,“此外,還需要將軍……”
“咳!”
忽地一聲咳嗽將溫哲翰的話打斷,晏清同溫哲翰兩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孟舒瀾身上。
孟舒瀾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了句:“這煙有點兒大,熏得嗓子疼。”
溫哲翰看一眼近乎散盡的煙,幽幽地瞅了孟舒瀾一眼,以眼神質問。
孟舒瀾不為所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又咳嗽了幾聲,惹得溫哲翰一連心里翻了好幾個白眼。
這小子又是鬧哪出?
倒是晏清瞟一眼,見孟舒瀾嘴皮都干裂脫皮了,猜他怕是路上水都沒能喝上幾口拉著嗓子了,便隨手將先前兵卒送過來的水囊塞給了他。
🔒第七十三章 不要功名
孟舒瀾捧著水囊咕嚕嚕灌了幾口水,咧嘴笑得樂呵。
那豪氣干云的架勢,震驚得溫哲翰啞口無言。
別人不知道孟舒瀾是怎麼能不歪不斜地長這麼大的,他確實清楚得很。
他家姑姑有本事輔佐他父皇坐上皇位,收拾一個小孩子那是簡簡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