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說有人提前告知了晏清,溫哲茂的計劃,使得她次次快人一步,將計就計打溫哲茂一個措手不及,卻也不太可能。
且不說肅王府的戒備有多森嚴,溫哲茂強烈的疑心病導致的謹慎心理有多重,就單從對鎮西侯府、對晏清的盯梢來看,也并沒有什麼特殊的人接觸過晏清。
排除一切可能后,剩下的最不可能的事,便成了可能。
🔒第九十三章 瘋人否?
盯著沉默不答的晏清,司惗眼中冷凝的光忽地炙熱起來:“你不是晏清。”
司惗好似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一般,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不,或許應該說,眼前的你,并不是現在的你。”
晏清微驚,但卻沒有出言反駁,只是沉默著。
晏清的沉默,頓時讓司惗更堅定了自己猜測。
“難怪,難怪!”
司惗仿若瘋魔一般,“古有異術,能召枉死之魂回歸。”
忽地,司惗從監牢的草床翻將起來,幾步來到晏清面前,僅剩的一只手拍在木桌之上,居高臨下地盯著晏清,眸中好似有熊熊燃燒的火光。
他咧開一個古怪的笑,死死地盯著晏清,問道:“你死過了吧?在之后的世界里。”
“不對!”
但很快,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直起身來,快步轉了兩圈,又盯著晏清道,“應該說,是在這個世界的未來之前,于你而言,該有另一個未來。在那個未來里,你死了。如今的你,被死在那個未來的你掉包了。”
說著,司惗的聲音又低下去,卻又帶著難以遏制的興奮,“這在民間傳聞中,被稱為——重生,重獲新生。”
“當初我卜的卦果然沒錯。”
司惗并不需要晏清的答復一般,興奮地在監牢中踱步,一邊旁若無人地自言自語,“在另一個未來里,你沒有先知先覺的手段,一個個圈套下來,你怎麼可能跑得脫?這也就是說,溫哲茂之后是能順利當上皇帝的。”
“這樣一來,后來你卦象的改變也能說得通了。”
“你跟溫哲茂之前沒有恩怨,卻仇視厭惡提防他;我們從沒見過,你卻好像對我很熟悉;明明萬無一失的計劃,你卻能先知先覺……”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若你早已經歷過一遍未來,自然也就對未來的走向有所了解。哪怕你的某些行為影響了之后的事情走向,但一些大的事件走向卻不會變。”
“妙妙妙,妙哉!”
司惗舉止狀若瘋癲,若換個人在此,已經要罵他一句:“瘋子!”
但被句句說中的晏清此時心里只有震驚。
可真要說完全沒有預料到,也并非如此。
司惗本身便是篤信鬼神之人,又心思敏銳,先前同他的短暫的相處,自己偶然不經意間透露出來對他的了解,便已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此時在自己明顯不符合常理的問話下,他猜不出來,才有些不正常。
她知道孟舒瀾對自己是關心則亂,所以沒有注意到,自己先前所說的話里有問題。
一開始的時候,她怎麼知道中秋宴上的東西有問題?
她若不是知道中秋宴上的東西有問題,又怎麼會宴過一半卻不曾進食任何東西?
但司惗跟孟舒瀾的立場不同,他作為溫哲茂手下的方士,就算沒有直接或間接地參與這件事,也定然是知情的。
溫哲茂不信鬼神,但他有個小癖好,做事之前會喜歡卜上一卦吉兇。
當然,這并不是說,若是卦象不利,他就會罷手不做。
或者說,他更喜歡反其道而行之,這會讓他有一種逆天改命的優越感。
而司惗這個十卦中九的人,有時候靠著語言的藝術,幫溫哲茂少走了許多彎路,但也確實是讓溫哲茂這方面的成就感少了不少。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溫哲茂總是對司惗不滿的原因之一。
“所以呢?”
看著欣喜得瘋癲的司惗,晏清淡漠地反問,“便是我真如你所說是重生,對你一個將死之人而言,又有什麼意義?你是還能出去跟別人說你那套神神叨叨的卜筮之法?還是有人會信你這瘋言瘋語?”
狂喜中的司惗猛然被潑了一盆冷水,嘀嘀咕咕的嘴忽地一頓,轉眼看過來,但也不見有多沮喪。
“當然有意義。”
雖不沮喪,但晏清這盆冷水澆下來,到底是讓瘋癲的司惗正常了些。
只見他咧嘴笑著,眼中映襯著的燭火格外明亮,“這意味著,至少我曾經成功過。”
隨著這話說罷,司惗眼中有什麼東西沉淀下去,好似如釋重負一般,“這就夠了。”
晏清有些意外。
她知道司惗在卜筮之法上格外執著狂熱。
在猜到自己是重生之后,他的瘋癲很正常,但自己近乎否定的反問,卻沒叫他跟自己辯駁起來,倒是有些讓她意想不到。
幾乎是下意識的,晏清便又想起上一世司惗死前的坦然來。
或許,他并不在乎這些。
“這就夠了。”
兩輩子,這是晏清第二次聽司惗說這句話。
兩次,都是臨死前終于達成某種心愿的釋然。
他求的是什麼?
晏清猜不透,也不是她這次來的目的。
“所以,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