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惗怔愣,但旋即又笑出聲:“最受上天眷顧之人,卻反不信天命。可笑……”
鐵門外三道鎖,隨著獄卒一道道打開,撞在鐵門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脆響。
當第三道鎖將將被撈起,鎖扣撞擊鐵門發出“咯噔”一聲響時,司惗忽地對著已經背轉身準備離去的晏清囈語般低聲說了一句:“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就算是為了已死之人,你也一定會回來。”
晏清瞳孔微縮,本能地轉頭。
她沒有明白司惗到底是意思,但卻有種詭異的直覺,讓她覺得司惗的話中藏著某種極為重要的訊息。
晏清正要開口問,卻聽“喀噔”一聲,牢門大開,牢外比牢中更明亮的光灑進來,司惗所處的位置霎時好像被罩上了一層陰暗的薄霧。
司惗坐在光線薄弱的角落里,露出半張帶笑的臉被牢外打進來的光照亮。
他往里縮了一下,好似那光燙人一樣,徹底地躲進明光角落里,顯然也沒有再開口的打算。
獄卒進內取了擱在監牢墻上的火燭,示意晏清隨自己出了監牢,再次將厚重的鐵門關上,扣上三道鎖。
隨著牢門掩上,監牢中的光線逐漸減弱,最終再次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晏清看著司惗一點點被黑暗吞沒,直到鐵門徹底合上,落了鎖,才回過神來。
心里念著司惗最后說的事,出來的一路上,晏清都心不在焉。
明明司惗最后似乎并沒有說什麼,但她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最關鍵的信息,卻又不可能再折返回去問。
問了,他也不會開口。
一直到第二天在營中等到孟舒瀾從宮里回來,晏清心中念著的那件事,才被孟舒瀾帶回來的消息打散。
孟舒瀾昨日晌午進宮,直到今日下午落日西斜的時候,才從宮里出來。
近乎一天一夜沒曾休息,眼睛里血絲密布,可出宮后他卻顧不上回府休息,而是快馬趕回了軍營。
一下馬,也來不及喝口水,立馬便吩咐營里的兄弟收拾行裝,為開拔做準備。
一系列命令下達下去,他才找到晏清,沒有第一時間詢問晏清昨日提審司惗的結果,反而將宮中得來的消息,簡明扣要地告訴了晏清:“漳懷突發水患,流民四起,我們要立刻開拔趕回西疆,以防流民一股腦西逃,讓敵國細作鉆了空子。”
🔒第九十五章 賑災人選
陡然間聽聞漳懷水患一事,讓晏清心里倏地一緊,下意識地追問:“眾臣商議后,圣上屬意誰南下賑災?”
最近被溫哲茂要造反這件事搞得精神時時緊繃,以至于她都快忘了漳懷水患一事。
自從她重生之后,斷了晏康平繼承爵位的路子之后,她就發現有很多事都與重生前發生了偏差。
先是羌國內亂提前,再就是羌國內亂之后,本是立功心切的新帝,卻無暇東伐,攻取武安西疆。
再就是本來會穩坐江山的溫哲茂失勢,被逼造反,之后徹底倒臺。
這固然是因為她做了相應的布署,但其中一些關鍵的信息點還是沒有改變。
眼下漳懷水患,也是上輩子的一個關鍵點。
因為溫哲翰南下賑災,意外死亡,皇帝大受打擊之下病倒,不久便撒手人寰,留遺詔立溫哲茂也新帝。
而上輩子漳懷水患其實正撞上羌國入侵西疆,官方給出的溫哲翰死亡原因之一,便是羌人南下,激起流民暴動,護衛溫哲翰之人不敵,連同溫哲翰一起,盡數折在了漳懷一帶。
就連溫哲翰死亡的消息,都還是當地的官府歷經曲折,耗時兩三個月才打探清楚傳回康都的。
這一輩子變動巨大,沒有羌人作亂,但南疆局勢不明,若是溫哲翰貿然南下,結果如何,卻也未可知。
若是溫哲茂已經同南疆李定山殘部匯合,溫哲翰南下之后,情況恐怕會更加兇險。
溫哲翰一死,溫家皇室便只剩下溫哲賢和溫哲茂兩個后繼者。
若是溫哲賢再出什麼意外,便是溫哲茂是反王,這溫家的江山,皇帝除了交給溫哲茂之外,難道還會傳給外姓人嗎?
溫家其他的宗親,在先帝時期就已經死絕了,皇帝就算想過繼宗室子弟,也已然是不可能的。
局面卻真到了那一步,先前她做的什麼努力,都是無用功!
只是一瞬間,晏清便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而在最壞結果之下,她該如何自處,一時之間她還沒有頭緒。
但她想,若是皇帝真的將江山交給了溫哲茂,她必定不會俯首稱臣。
晏清唇角抽動了一下,無端地想起司惗所說的自己的命途。
如果局面真的走到那一步,為求自保,她可能,真的會反!
而在晏清心思百轉之時,孟舒瀾也給出了晏清最不愿聽到的答案:“圣上本意是想調賢王回京,留端王輔佐朝政,著賢王南下處置南疆一應事宜。”
“但是眼下漳懷水患突發,情況已經惡化到開始波及周邊城鎮,甚至有向西疆和內地發展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