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咽了口唾沫潤了干澀的喉嚨,微定神,道:“進!”
門霎時被推開了,曾成文一身便衣從外面進來,身后暮色昏沉。
晏清這才恍然間發現,她這一覺,竟是直接從晌午睡到了黃昏。
“何事?”
晏清扶著額頭,略有些疲憊地問。
“先前您讓兄弟們到城中打聽糧價,都打聽清楚了,如今是一貫錢一斤米,比平日里多三分之一。”
曾成文答道,見晏清面色不佳,遂有些擔憂地問,“小將軍,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看你這臉色白的,跟金紙似的!方才敲老半天門,你也不帶應聲的。”
雖然這麼問,但曾成文心里卻是已經把晏清身體不舒服這事兒肯定了下來。
想他跟著晏清四五年了,他家小將軍向來是警醒之人。
要擱平日里,自己到門口她就該知道了,更別說今兒自己這砸門的架勢了!
就是睡得跟頭豬一樣,也早該吵醒了。
🔒第一百零九章 被迫休假
“小將軍,您要真的身體不舒服,咱趁著在城里,趕緊找大夫看看,可別拖啊!”
基于先入為主的觀念,曾成文開始關切地對晏清開始說教,“眼下這節骨點兒你可不能把身體拖垮了。這南下去了余淮,那地方剛受了水災,容易起疫病,你這要是身子骨弱了,回頭過去容易出事情的你知道嗎?”
晏清被曾成文的聲音炸得耳朵疼,太陽穴突突地跳,還不怎麼清醒的腦子,這會兒也昏脹得厲害。
但好在被曾成文這大嗓門兒一炸,倒是讓她從先前的夢魘中回過神來了。
抿了一口涼茶潤喉,晏清才有些疲累地開口:“我沒事,只是方才做夢,遭了魘。”
“真沒事兒?”
曾成文看著按著眉心的晏清,很是懷疑,“我說真的,這節骨點兒,身體是萬萬馬虎不得的!”
說著,曾成文忽地想起一事,眼一亮,“誒,正好,今兒我去藥鋪打聽石灰粉的時候,那鋪子里的郎中問我們是不是要南下,我說是,他就說要跟我們一起到余淮去義診。這會兒人剛到驛館了,我把人叫上來,給您看看得了。有事兒,沒事兒的,大夫說了算!”
說罷,也不等晏清同意或反對,曾成文轉身就出了門,沒一會兒就把人帶上來了。
晏清上前迎接,迅速地打量了那人一番。
那人身量頎長,書生打扮,鬢齊須美,雖人已至中年,卻依舊神完氣足如同年少之人,但又比少年人多幾分沉穩。
“小將軍,這位是濟安堂的當家人,季城里鼎鼎有名的游稚青游大夫。”
曾成文給雙方介紹道,“游大夫,這是我們晏清晏小將軍。”
“久仰將軍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少年英雄。”
游稚青同晏清見禮。
晏清還禮:“先生謬贊。先生懸壺濟世,愿舍身犯險南下災區施醫,救黎民于水火,才真當是妙手仁心的大英雄。”
“將軍過譽了。”
游稚青自謙一句,卻忽地定定地瞧了會兒晏清,問,“將軍近日可是有失眠多夢、心緒不寧之癥?”
晏清微愣。
曾成文卻是一拍巴掌,帶晏清回答了游稚青的問題:“游大夫真乃神醫!一眼就瞧出來了問題。不瞞您,這會兒請您上來,除了讓您同小將軍見個面外,也是想讓您為咱小將軍看看。別還有什麼毛病,回頭到余淮走一遭,受了疫病,咱不好跟侯爺、夫人交代!”
晏清本想說曾成文是小題大做,畢竟當初在戰場上,丟半條命的傷她都受過,死人堆里給撿回來,也不見有什麼毛病。
倒是現在,她娘是,孟舒瀾也是,如今就是他曾成文,都當她是嬌弱之人,雖說是為她好,但也著實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總覺著他們是關心過了頭。
但既是曾成文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絕,總要讓他放心,才不會成天垮著個臉,讓其他弟兄都提心吊膽的。
尤其是在游稚青聽了曾成文的話,已經是到桌邊開了藥箱,取了脈枕的情況下,顯然是由不得她推辭了。
“勞煩先生了。”
晏清道一聲謝,隨后在桌邊坐下,解了護腕,手腕搭上脈枕。
游稚青被晏清虎口一道猙獰的疤怔住,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晏清順著游稚青的視線看過去,虎口那道疤已經脫痂,新肉還泛著白。
那是當日同李定山大戰之時撕裂的傷,托洪鞏的福,如今已經大好,只是若想握槍不舊傷添新傷,還需要些時日。
游稚青很快回過神來,道了聲:“失禮。”
隨即,游稚青將一方絹帕覆在晏清腕上,才伸手替晏清診脈。
雖說晏清對于醫患間的男女之別并不注重,但游稚青的做法卻無疑讓她覺得舒服。
她不喜歡別人的接近,更不喜歡別人的接觸,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長久以來警覺的習慣所致。
熟人倒還好些,若是不熟的,到她身前五步內,再往前逼近,她可能就要直接動手了。
當初營里來了個自來熟的新兵,可能看她年紀小,個子矮,上來套近乎就朝她腦袋伸手,結果吊著胳膊養了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