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能始終保持這份稚子的赤誠之心的人,已然是很少見了。
雖說善良未必就一定是好的,但善良終歸是為人最重要的品質之一。
與傅云懷完全的赤誠相對的是游甫鈺,游稚青的長子。
或許是受游家世代行醫的影響,他身上自帶一種濟世憂民的特質,同他的父親一樣,只是更為年輕,所以也更加純粹。
但他的純粹同傅云懷的不經世事相比,卻又更加深沉通透。
或許用這樣的詞形容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年輕人不太恰當,但在游甫鈺身上,晏清確實能感受到歷經滄桑之感。
司惗當初也曾用類似的詞形容過她——遲暮老者。
經無常世事,看淡生死。
只是她不一樣,她看淡的,向來只有自己的生死,而活著,且守護自己在乎的人平安喜樂地活下去,是她輪回轉世都丟不掉的執念。
這份執念,游甫鈺沒有。
所以他更純粹,也更通透。
只是到底是內地沒經什麼事長大的年輕人,他所見的生死,身上所積淀的滄桑通透,多來自于感悟別人的,或者確切地說,是各色的患者。
他的通透,多少帶了些厭世的情緒,可為醫的心性,醫者對于患者求生心切的感同身受,卻又拉扯著他。
厭世,卻想濟世。
矛盾的情緒左右著他,所以對人對事往往呈現一種順從,但又不會完全贊同的狀態。
是容易被人忽視,卻絕不該被人忽視的存在。
而最后的,今天的主角,袁路之想舉薦的金銘,相對來說,在一眾性格迥異的好友之中,算是最平凡中正的。
忠厚,老實,兩個詞足以形容他的特質。
要說他身上有什麼其他人沒有的特質,那大概就是永遠昂揚的斗志。
雖然這一路上,他或許是出于緊張,并不曾開口說什麼話,但那一雙眼睛永遠是明亮真誠的。
偶爾,看著金銘的眼睛,晏清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兄長。
年少時,無論什麼境地,她總是能在兄長的眼中,看到那團永遠明亮的火光。
昂揚,且充滿斗志。
哪怕是到了最后,西戎大軍攻城的時候,他眼中的火光也從不曾熄滅,始終充斥著一往無前的銳氣,比戰鼓更能振奮人心!
看似最平凡的金銘,卻可以說是這個小團體能夠沾黏在一起的根本所在。
永遠像光一樣溫暖爽朗的目光,吸引著這群趨光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處。
而柳溪元的圓滑世故,則像線一樣,將這些憑著本能被吸引到一處的幾人,緊緊地捆綁到了一起,成了至交好友。
此時,晏清不由得再次感嘆游稚青的智慧。
眼下的時局也許算不上好,但總有好的東西,值得人去發現。
就好比眼前的六個年輕人,假以時日,都可是國家的棟梁之材。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武藝切磋
在瞧見今日季城之行最后的一個地點時,晏清微挑了眉,視線落在袁路之身上。
若說這大半日的閑逛,算是袁路之吊她胃口,給她機會從其言談舉止去觀察被舉薦人的心性;那麼眼下,就大有幾分圖窮匕見,最后時刻見真章的意味了。
不止晏清在一瞬間恍然了袁路之的目的,剩余五人心里都多少有些數了。
緊張了一路的金銘,更是夸張地吸了口氣,大有幾分終于等到最后時刻心里一塊石頭落地的感覺。
只是這石頭說落地,卻又隨著他那口氣又提起來,只不過更多了幾分躍躍欲試的興奮激動。
大概也就只有心思最簡單的傅云懷,沒能明白袁路之帶他們來這兒的意義。
“我們來校場做什麼?”
傅云懷頗為不解地問,“這里可沒有什麼好玩兒的。”
季城城防校場,季城城防兵訓練的場地,平日里沒有訓練的時候,也開放給城中百姓騎射、游玩。
當然,騎射的器具一般是自帶的,除非是跟官府提前申請了器具的皆用許可,否者校場中的器具一般是不能隨意使用的。
這在康都各大校場中,也是一樣的規矩。
或者說,整個武安的校場都是如此。
因此,許多六藝兼施的學堂、學館,也會定期租用校場,作為教授學生騎射、御車之術的場地。
以這六人的出身地位,想來在學館之中亦是六藝兼修。
校場除了跑馬射箭、舞刀弄槍,確實是沒什麼好玩兒的地方。
但袁路之帶人來此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玩樂。
幾人剛一進校場,衛兵便抬著兵器架過來了。
可見袁路之是早有預謀。
晏清視線落在兵器架上,一一掃過其上的刀槍劍戟。
都是些普通制式的通用兵器。
看成色,也不是什麼很新的東西,但顯然新近擦拭過。
應該是袁路之交代過。
晏清正打量著刀槍劍戟,袁路之卻是終于說到了今日的正題。
只是,依舊在繞彎子。
“久聞晏將軍武藝高強,不知今日可否有機會,能領教將軍高招?”
袁路之在校場衛兵抬來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桿長槍,槍尾觸地,槍身前傾,朝著晏清的方向微傾,暗示的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