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晏秦氏見著晏清恍恍惚惚的模樣,好似真就是這麼稀里糊涂地,就被自家爹娘定下了終身大事,覺得憂心又可惜。
她是聽自己丈夫提過的,榮錦王家的公子,如今的舒王殿下,對自己女兒的心思,以及曾付出的真心。
她也曾親自見過,同他聊過,是個不錯的孩子。
只是自家女兒一直沒這方面的心思,她也不好摻和他們年輕人的事。
總歸該叫清兒自己選擇自己喜歡的才是。
其實她是看好舒瀾那孩子的,一表人才,對清兒也真心,兩個人也經了這麼多事,對清兒來說,他應當也是同別人不一樣的。
但……
晏秦氏不止一回地覺得,自己女兒像爹這件事,不是什麼好事。
這般不開竅,比她爹還要惱人。
晏秦氏心里搖頭,正打算為自己看好的女婿爭取一把,卻聽秦老夫人直接拍板:“既然乖孫兒沒意見,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下。回頭就讓你外公同你張伯伯提一提,讓那邊找了媒人來,咱們把這事兒說定。以后啊,就是親上加親的一家人了!”
“什麼?”
聽了這話,自方才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晏清,終于是清醒了過來,一看手里的畫像,一想秦老夫人的話,幾乎是瞬間,眉頭便習慣性地蹙起,“外祖母,此事,恐怕不妥。”
“該叫外婆。”
秦老夫人更正晏清的稱呼,然后問她,“乖孫兒覺得哪里不妥?”
跟著,秦老夫人又勸晏清,“鴻鋒這孩子也算是外公外婆看著長大的,品性好,有才能,在北地也是多少姑娘心心念念的偏偏佳公子。這人吶,錯不了。”
晏清看著秦老夫人和秦老將軍殷殷期盼的神色,微抿唇,到底還是拒絕了:“孫兒知曉二老是為了孫兒好。只是如今國未定,何以為家?”
“這有什麼沖突?”
秦莽不高興地反駁,視線卻不是落在晏清身上,而是剜著眼瞪著坐在下首一言不發的顏仲祈,“為國盡忠是一回事,成家立業又是另一碼事。扯著為國的幌子不成親……怎麼?你當了個將軍,掛了個保家衛國的值,圣上還不讓你成親了不成?這天下人還礙著你成家了不成?”
被直愣愣地訓了一頓的顏仲祈絲毫不為所動,甚至直接忽視秦莽,游哉地喝自己的茶。
🔒第一百五十一章 莫名敵視
晏清不知他是真不知道秦莽在借著自己的話說他,還是裝不知道。
但從秦莽的話中含著的怒氣,倒是能猜到,自己這年近而立而未婚配的舅舅,平日里估計是沒少拿這話搪塞秦老將軍。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這會兒雖然說的真心話,但落在二老的耳中,那就是妥妥的借口。
晏清擰著眉頭,一時不知道事情怎麼就到了這地步。
但若要她認下這親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眼下朝局正亂,外有匪,內有賊,家國堪憂之時。
國將不存,又談何兒女私情?
況且……
晏清輕輕地瞥一眼晏秦氏,心里泛起酸疼,羽扇般的睫垂下去,在眼下遮出一片陰影,薄唇翕動,聲音低而輕:“辜負二老一番苦心,孫兒愧疚。只是如今山河動蕩,朝局不穩。父兄為護家國而去,孫兒一心只想繼承父兄遺志,護家國安寧,并無心兒女私情。”
這話頓時將秦老夫人和秦老將軍堵了個結實。
他們其實是知道晏清還在孝期,并不適合談婚論嫁的,但只是定親的話,卻也并沒有什麼問題。
他們只是覺得這孩子過的苦日子已然夠多了,希望能有個知心的人,能在往后余生里護著她。
“爹,娘,由她去罷。”
晏秦氏也終于是有了開口的機會,語調輕快,面上帶笑,鳳眼蘊著水光,不知是笑的,還是傷心藏不住,“她自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況且咱們家清兒,無論容貌、家世,還是才能品性,也都是上佳的。她若真有心嫁,還愁找不到好人家?”
“再說,她這會兒還小著呢!正是該多挑挑的時候,不急這一時。”
晏秦氏說著一頓,忽地垂首,以錦帕掩了唇,卻不經意地拭去眼里藏不住的淚,又揚起笑來,打趣著說道,“她打五歲起,就跟她爹去了邊疆,我一年也見不到幾回。好容易她如今辭了官,清閑了下來,我還想著多留她陪我幾年呢!”
“正好,也讓她能在你們跟前,多盡幾年孝道。”
晏秦氏說得松快,聽得秦老夫人卻是一陣心酸,既心疼自己女兒,又心疼自己外孫女,唇動了半晌,終究是同秦莽對視一眼,讓人把畫像撤了下去。
“罷了,蓁兒說的對。我的乖孫兒,好難得見上一面,我還沒稀罕夠呢!可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別人。”
秦老太太將晏清摟緊懷里憐愛地抱著,心里雖覺酸楚,面上卻也不想把氣氛鬧得太悲戚,叫自己女兒和外孫女更傷心,只是笑著接了晏秦氏的話打趣晏清,“咱家清兒這麼能干,十來歲就得封將,逐西戎,定叛亂,救圣駕,赫赫戰功,配誰配不上?可得仔細挑挑好人家,不能委屈了我乖孫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