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老太太摟在懷里的晏清,有些不習慣地僵了身子。
聽著秦老太太的話,聞著老太太身上幽深的檀木香,卻又覺得心暖,竟是在心里生出幾分貪戀來,乖覺地窩在她懷里,淺笑著悶悶應聲。
所有人的視線、心思都在晏秦氏同晏清身上,變著花兒地轉換著話題,想讓她們高興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坐在晏秦氏身旁的顏仲祈,自晏秦氏說了那番話后,便始終微垂著頭。
更沒有人瞧見他低垂的眉眼下,遮掩的復雜情緒。
屋里的人好一陣笑鬧,直到晌午用過飯才各自散去。
晏清也才尋著秦老夫人午眠的空檔,單獨尋了顏仲祈。
顏仲祈冷淡著眉眼,瞧著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外甥女。
不論是脾性還是樣貌上,她都跟像他爹,只有一雙眼睛,跟阿姐生得最像。
但是阿姐眼里,從不會有她這般銳利清冷的神色。
收回打量的視線,顏仲祈不咸不淡地問單獨找上自己的晏清:“有事?”
在顏仲祈打量晏清的時候,晏清也在打量著顏仲祈。
顏仲祈的態度,跟先前在壽康院見到時,相差巨大。
方才在壽康院,顏仲祈雖然也是清清冷冷的一個人,眼神也懶得多給自己一個,但多少還是算平易近人的,至少不像現在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時的顏仲祈,總讓人覺得冰冷得帶著些敵意。
這著實是有些讓晏清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應該都是頭一回見顏仲祈,就算他顏仲祈跟她一樣的重生而來,也不該對自己一個頭一次見的人,產生敵意才對。
更何況,自己名義上,還是他外甥女。
晏清心里疑惑著,卻不知若非自己是他外甥女,顏仲祈這會兒壓根兒不會跟她多嘴問一句。
顏仲祈從來不是個多麼有耐心的人,見自己話問了三息,晏清都沒有作答,一雙劍眉霎時就是一皺。
正在他打算甩袖而去的時候,晏清才開口:“顏將軍可曾收到清托人捎來的書信?”
聽晏清開口叫的自己將軍,而非舅舅,這讓顏仲祈心里舒坦了幾分,沒有立即走人:“收到了。”
“將軍對此事怎麼看?”
晏清見顏仲祈接了話,松了口氣。
她對顏仲祈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秦莽義弟的兒子,其父去時他尚且年幼,又自幼喪母,沒有親族,秦莽便認了他做義子,一直帶在身邊悉心教導,早先已經同郭佑寧和朝廷,報了想讓顏仲祈接任北地守將的事。
至于顏仲祈這個人,她只知道他驍勇善戰、用兵如神,加之由秦莽親自教導,熟悉雪原人作戰的方式,多次獨自領兵,在同犯境的雪原人的較量中,不曾有過敗績,是真正的常勝將軍。
其對于雪原人的威懾,甚至不在秦莽之下。
這也是有人要急著處理掉顏仲祈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她便只知道顏仲祈是個少言寡語的人,為人清冷,不喜歡與人結交,只對將其視為至親的秦家二老和她娘有幾分好顏色。
便是跟了他多年的將士,也很難得他一個好臉。
但縱使如此,其在秦家軍中,卻也是深受愛戴。
顏仲祈是個外冷內熱的人——這是晏清從暗部那兒得來的情報。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針鋒相對
在此之前,晏清對于暗部的情報信息還是很信任的,直到見到顏仲祈。
瞧他先前那多看自己一眼都嫌厭煩的神色,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的表現。
自己從沒見過他,更沒可能招惹他,怎就招了他的厭惡?
晏清想不通,但好歹這人沒有直接甩袖離開,還能說得上話。
這就夠了。
至于他那莫名奇妙的敵意,晏清也懶得去探究。
需要她去深挖的事,已經夠多了,實在犯不著為無關緊要的事分散自己的精力和人手。
晏清如此想著,又多追問了一句:“顏將軍覺得,此事可能會是何人所為?”
顏仲祈垂睫,形如柳葉的眼下壓,微翹的眼尾都帶著凌厲的幅度:“證據。”
晏清抿唇,對上顏仲祈冷凜的眸子,沉默了片刻,實話實說:“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是造謠生事。”
顏仲祈嗤道,“若是想挑撥關系,這樣的借口,過于低劣。”
“我作何要挑撥將軍同部下同僚的關系?”
晏清亦是冷了眼,眉眼凌厲,“若非秦老將軍年事已高,雪原人蠢蠢欲動,北地不可無人坐鎮,我又何苦頂著將軍的冷嘲熱諷,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少年將軍,辭官還鄉,只為盡孝?”
顏仲祈冷淡依舊,出口的話卻溢滿了嘲諷與質疑,“北地雖然不比西疆,卻也是重兵囤積之所。誰知道,你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
聽聞這話,晏清卻是倏地笑了,唇角微彎,星眸如夜:“這倒不用將軍操心。清不才,趕赴北地之前,剛遷荊城、漠城、北地三地防御使。若非念及將軍遇害北地后繼無人,念及北地大雪之后道路將封無可進,清當先趕赴羊城,同鎮北侯告職上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