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晏清眼中譏色更重,“不曾想,清冒著得罪鎮北侯的風險,推延告職上任的時間,先趕赴北地欲告知將軍險境危機,卻得將軍一句謀權挑唆的猜疑。清,何辜?”
晏清這話終于是讓顏仲祈一成不變的冷臉起了波瀾,微有些詫異于晏清升遷三地防御使一事。
又見她冷沉著臉,一雙鳳眼中譏誚與冷意并存,像極了當初他在阿父逝去后自暴自棄時,阿姐看的那雙眼。
冷聲的質問,帶著失望,又藏著委屈,終是讓顏仲祈冷如鐵石一般的心,生出了些許愧疚、不忍。
因著這一點愧疚不忍,顏仲祈再看晏清時,便又覺得她跟晏康明并不是那麼像,心里藏著的那點不舒服少了些許,連帶著出口的話也軟和了幾分:“沒有證據的事,便不該胡亂猜忌,易亂軍心。”
晏清從軍近七載,當然知曉這些道理。
“若有證據,知道背后之人是誰,清定然是會將人拿下再說。”
雖聽得顏仲祈語氣軟和了幾分,但是晏清卻沒打算就這麼把事兒揭過去,話里話外說著理卻帶著刺,“斷不會此時在這惹將軍厭煩,多嘴問這麼一句。”
向來只有自己將人或堵得無話可說,或氣得七竅生煙的顏仲祈,頭一回被人堵得無以辯駁。
也因此,他那心里剛消了幾分的不舒服,這會兒不僅又漲了回來,還額外有增。
他們父女,怕是專來給他添堵的。
“那你手中可有何線索?”
顏仲祈轉移話題,語氣冰冷,“你既在信中能說出那人詳細的計劃,想來心中定然是有懷疑對象的。
是誰?”
晏清瞥顏仲祈一眼,又撇開眼,有些理虧:“沒有。”
“沒有?”
顏仲祈眼瞼下壓,不善的目光追著晏清的眼,“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對方的詳細計劃的?對方動手之前,還好心迂回提醒一二,救我性命,賣你人情?”
晏清心里一堵。
她怎麼知道的?
她上輩子覺得他死得蹊蹺,多方打聽知道的!
但這話她能直接說嗎?
不能。
就顏仲祈這防她如防大敵的模樣,她這話不止不能取信于他,說不定還得被他當成胡言亂語的瘋子。
不過,這話也好圓。
“北地巡察的名單和路線,在擬定之后,會在官府備案,能夠接觸到這些信息的人頗多,對方并沒有指定誰來做這事。”
晏清答得坦然,“如今已經是二月初,考慮到大雪封山,巡查路上并不好走,所以巡查隊伍在二月底就會出發,到四月初完成邊境巡查,返回北地。所以,如今巡查名單和路線,已然是定下了,我說的可對?”
“對。”
顏仲祈點了頭,好整以暇地看著晏清,耐心地等著她后面的話,大有幾分“看你要如何編”的意思。
這態度叫晏清心里不悅,但這人沒有直接翻臉走人,倒又讓她松了口氣,同時又再次懷疑起暗部的情報來。
顏仲祈這人,跟情報里說的,除了隨時隨地喜歡擺一張冷臉外,哪里還有什麼情報里所說的待人進退有度、親和有禮?
分明就是個渾身帶刺的豪豬,見人就扎的主!
晏清壓著情緒,神色不變,繼續說道:“邊境巡查的最后一段路程,從狼口關過去,都是雪山深谷。暮春初夏的氣候,便是北地這邊,天氣也是漸漸回暖,正是山上積雪容易垮塌之時。
一旦入得深谷,遇上雪崩,便是跑都沒有跑的地方,可不正是殺人的好時節、好地方?”
“所以呢?”
顏仲祈又問,“狼口關之后的雪山,卻是容易發生雪崩,但也很容易成為雪原藏兵之地。既是巡查,就絕不可能繞過此處去。”
“且,正如你所說,當時時節正是容易遇上雪崩的時候,想要上得雪山,難上加難。而若要在半山設伏,他不怕自己也喪命嗎?”
“將軍可知,這世上有一種人,叫做死士。”
晏清凝眸,“既是死士,自是早已將生死度外。況且,將軍一行,少說也該有幾十上百人,他一人性命,換上百人命,只怕還覺得值了。”
說到最后,晏清的聲音越發低沉,帶著些威脅警醒的味道,“將軍就算不為自己考慮,總要為那些信任將軍,將生死交予將軍的將士們考慮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啞口無言
顏仲祈的神色陡然凌厲起來,深深地盯著晏清,帶著迫人的威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
晏清昂首同他對峙,絲毫不為其氣勢所迫。
“你最好能保證你的猜測沒錯。”
顏仲祈終還是妥協了,冷沉著眼警告了晏清一句,又道,“自明日起,你隨我至北地軍營操練。”
見顏仲祈終于是把話聽進去了,晏清長出一口氣。
總算是說動了這人。
至于顏仲祈說讓她去軍營一事,晏清下意識地以為,顏仲祈是同意了她到軍中進行調查。
卻不想第二日,顏仲祈當真就只是拉著她在校場練了一天兵,同她將刀槍劍戟長弓……十八般武器,甚至于騎術,都統統比試了一遍。
自天初亮,到天盡黑,秦老將軍同一眾觀戰的兵將們,皆是連聲高喊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