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渾在堆積如山的尸骨里找了一圈兒,也沒有發現溫哲茂的尸體。
只是片刻,他殺得有些麻木的腦袋就轉了過來。
溫哲茂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
他若是死了,自己還在城樓之上奮戰,誰會在這個時候下命令撤退?
那個狗娘養的孬種跑了!
哈里渾怒急,仰天一聲長嘯:“啊!混賬!”
那孬種不止自己跑了,還帶走了剩下的人!
但讓哈里渾更意想不到的是,毒人在城樓上冒了頭。
一群穿著麻布斗篷,遮住了全身全臉的人,裸露的手腳上纏滿了厚實的繃帶,帶著濃重的死氣,好似剛從棺材里爬出來。
這樣一群穿著怪異的人,出現在披盔戴甲的將士之間,顯得尤其的不和諧。
在看見毒人踏上城墻的瞬間,西戎的人頓時露出了驚懼的表情,再顧不上同晏家軍對戰,慌慌張張地就想逃離。
甚至有人慌不擇路,直接從城樓上一躍而下,胡亂地抓著正從云梯攀上城墻的晏家軍一起墜落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地投降。
這超乎常理的一幕,讓決心死戰的晏家軍眾人死水一般沉寂的心都起了波瀾,不再追殺擇路而逃的西戎兵,轉而戒備地盯上了剛露頭的人。
隨著毒人踏上城樓,只余下西戎兵慌不擇路奔逃的哭喊和腳步聲的城樓上,響起了恍若風吹黃沙般悉悉索索的聲音。
細小的蟲子,斑駁的蛇蝎,順著城墻一路攀上來,悉悉索索的碎響,讓人頭皮發麻。
“這是什麼東西?”
有人憋不住出聲問道。
“撤!”
正在晏家軍眾人存疑之時,突然聽得身后一聲喊。
眾人回頭,就見孟舒瀾已經張開了弓,羽箭直指剛踏上城樓的毒人。
殷丘與商鳴這會兒也終于是反應過來,這些全身裹得嚴嚴實實,能夠操控毒蛇毒蟲的人,就是孟舒瀾同他們說過的毒人!
這也就難怪為什麼西戎人要逃了,他們深知毒人的厲害,不是常人所能抗衡的。
且不說被毒蟲毒蛇咬上一口,是怎樣的生不如死。
那些毒人的血一旦沾在身上,也可能是致命的。
“撤!那些雜碎有毒!不要硬碰!”
殷丘高喝一聲,自己卻是快步沖到了離毒人最近的人面前,把人往后一推,對所有人吼,“全都退下去!”
孟舒瀾的箭在殷丘把人拉離的瞬間,從旁穿過,扎進迎面走來的毒人胸膛。
迅猛的箭矢帶得毒人往后一踉蹌,有血順著箭孔流下來,墨綠色的,泛著森森寒光。
眾人驚詫地看著那人流下來的血,一時竟然來不及反應。
毒人因為全身纏滿了繃帶,動作并不靈活,所以眼見著羽箭朝自己飛來,也只是僵硬地躲了一下,卻是連要害都沒能避開。
尋常人這時候恐怕已經倒下了,但這毒人卻一把拔出了心口的箭,墨綠的血噴出來,那毒人卻是狂怒地大吼了一聲,朝著晏家軍眾人撲來!
“跑!”
殷丘大刀一蕩,刀身將就近的幾個兵卒往后一推,自己卻是轉身迎上了毒人,一刀背砍在他脖子上。
他記得孟舒瀾說的,只要不直接接觸這些毒人,不直接接觸那些帶毒的體液,就不會沾染上劇毒。
刀背砍在毒人的脖子上,當即就給他砍折了,歪歪斜斜地掛著,毒人也朝一邊倒去。
可在毒人咽氣的最后瞬間,他猛然將帶著他血的箭矢,插進了殷丘的小臂。
“殷丘!”
商鳴目眥盡裂,怒喝一聲就要沖上來。
“不要過來!”
殷丘背對著眾人吼道。
他根本就不敢轉臉。
從沾著鮮紅的血的刀身上,他看清了自己那張胡子拉碴黝黑的臉上,血紅的青筋鼓起,像是爬著一條條難看的血紅蛆蟲。
火辣辣的灼燒感,在全身上下蔓延,好似血液都被點燃了,正在熊熊燃燒著。
他并不覺得有多痛苦,甚至感覺比平時更加有力,頭腦也更加清晰。
但他卻又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灼穿經脈皮肉,一點點滲出肌膚。
🔒第一百七十四章 來生再比
“嘿,這些雜碎的毒,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厲害嘛!”
殷丘咬著牙笑著,拔掉箭矢,大刀一抗,背對著商鳴比了個拇指,指向自己,“這里有老子一個就夠了,你趕緊帶著人滾!別妨礙老子發揮!”
說話間,殷丘已經是一步上前,橫在了毒人與其余晏家軍眾人身前,一腳踏碎爬上城墻的毒蟲,揮著大刀一刀背砍向沖在最前的毒人,一刀背將人砍得倒飛出去,撞倒了身后幾個離得近的毒人。
但沒有受到致命打擊的毒人,只是緩了片刻,就重新站了起來。
商鳴看著獨守防線的殷丘,又看一眼剩下眾多沒來得及撤離的兵卒,憤恨的眼沉下來,轉身喊道:“張光輝!易朔!趙嘉常!”
“在!”
三人齊聲應答。
商鳴看著渾身沾染著血污狼狽不堪的三人,問:“你們手下還有多少人?”
三人迅速清點了城墻上自己的人手,算上他們三個,總共二百一十七人。
商鳴點頭,鄭重地看著他們三個,以及他們身后的將士,道:“家有老小者,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