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是塔里爾東城頭的王屠戶家的兒子,王蠻。”
“因為他們兩個的犧牲,這一場仗,才能還有十幾人幸存。”
木老喉頭哽塞,深深地躬身朝二人一拜:“謝諸君阻斷羌國罪孽,愿巫祖護佑諸君來生。”
羌國的罪孽何止于此?
晏清心中冷嘲,卻沒將這話說出口。
這不是木老的錯,亦不該他背責。
誰犯下的孽,就該讓誰來還!
待木老直起身,晏清繼續帶著木老往前走。
這邊因為沒有毒人上到城樓,還算是干凈,自然也無法知道毒人的情況。
下到屯兵所中去查看毒人的情況是不現實的,至少在知道毒人身上到底有些什麼毒之前,即便是木老也不敢輕易接觸毒人的尸體。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迫在眉睫
既然不可能下到屯兵所內去,就只能是看已經上到城樓上的毒人的尸體。
走過一段空曠的城樓,更為慘烈的景象撞入木老眼內。
橫七豎八的尸體,斷肢殘顱,尸骨一疊堆著一疊,壘成一座座死人山。
屯兵所出口處,只有一個人站著,腳邊是絲狀各異的尸體,將他牢牢地釘在原處,如一面不倒的旗,一座不朽的碑。
晏清在此處停下,朝著此人一揖到底。
“他是第一個對上毒人的,身中劇毒,卻將毒人死死堵在了此處,給了身后人調度的時間。”
直起身,晏清沉聲同木老說道,“您曾經見過他,殷丘將軍,白將軍的義弟,我的刀術老師。也是當年跟阿兄一起,救下您的那位將軍。”
木老一怔,定定地望著殷丘屹立不倒的尸體,心緒震蕩。
當年匆匆一見過后,自己甚至沒有機會同這位恩人道謝。
他一直忙于邊關巡防,不曾有過歇下來的日子,自己總尋不到機會同他說一聲謝。
這一直是木老心中的遺憾。
卻不想如今自己再次同他見面,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老淚滾落,木老哽咽不能語,唯有深拜再三,以謝當年救命之恩,以歉自己瀆職之責。
繞過這尸骨堆砌的豐碑,二人終于是在眾多尸骨中,找到了毒人的尸體。
木老一抹老淚,戴上層層棉布縫制的手衣,上手查驗幾個毒人的尸體,又查看了城樓上尚且能看出癥狀的中毒而亡的士兵的情況。
經過兩天一夜的查驗與琢磨,木老才摸清了這些毒人的情況。
“這些沾上毒血的將士,以及毒人的尸體,只能是用化骨水化掉,再用草木灰吸干了裝進陶罐封好,深埋進遠離水源的地方。”
木老沒有急著給毒人下定論,只是先說了戰士遺體及毒人尸體的處理方法,“毒人之毒太過混雜,無法統一進行毒性的清理,只能是長埋地下,由時間去消解其毒性。”
晏清聽罷沉著眼點頭,沒有說話,指節卻已是攥得泛白。
木老知她心中氣憤。
武安人重尸骨,而如今為國捐軀的將士,不僅不能衣冠整齊地下葬,甚至連一捧骨灰都不能留下。
葉落歸根,而這些將士卻是連骨甕都只能埋在這漫漫黃沙之下,永不見天日。
更甚至于連留下一件隨身之物,供家人祭奠懷念都不行。
這叫人如何不氣,不恨?
木老沒有勸。
在見過這些將士的尸體,見過毒人被催折得一塌糊涂的五臟六腑之后,他只恨自己當初身為羌國大巫,不僅沒能阻止羌國國主的惡行,還拋棄下了無數信任他的百姓遠逃他國。
這些讓人深惡痛絕、害人不淺的毒人,原本也只是普通無害的平凡人,是他的同胞百姓啊!
在無數個日夜里,當這些無辜之人在羌國皇庭受盡折磨時,他卻在他國疆域里安穩享樂……
他愧于被尊為大巫多年,愧于他們對自己的信任和愛戴啊!
木老在屯兵所出入口被清理出來,下到屯兵所內,看到其內堆疊著死去的毒人時,悔恨得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哭得像個年幼喪親的孩子。
晏清沒有催促,由著木老按著羌國的傳統,花了一天的時間超度毒人的亡魂。
軍隊已經清點齊備了。
格桑戈羅敗走,西戎公主瑪莎朵被俘,停戰協商的書函已經發往格桑戈羅的大營和西戎皇城。
戰報與溫哲茂的尸體已經在回京的路上。
有西戎兩萬余俘虜和瑪莎朵為人質,西戎可汗不得不和談。
等皇帝收到戰報后,和談就會正式開始。
阿姆勒那邊的情況很嚴峻,他沒有對付毒人的辦法。
毒人一再壓縮西南軍隊的防線,大梁軍隊損失慘重,大梁定遠侯受傷,時日無多,大梁軍打算孤注一擲,與羌人決一死戰。
不止為了解孟舒瀾的毒,也為了防止大梁定遠侯出事后大梁憤而發兵——攻打羌國一事已迫在眉睫!
便是如此,晏清也依舊任由木老浪費了一天一夜。
“再給我一天的時間。”
木老完成對毒人的超度后,本還有所游移的目光,終是堅若磐石,“再有一天時間,我就能確定毒人被操作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