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咱們將漳懷水患和南疆的事兒處理清楚了,換過手來,再大兵壓境,拿下羌國,又有什麼不可?”
“非得要向大梁借錢、借兵!現在好了,大梁的將領死在咱們武安境內,大梁皇帝要是趁機說借道武安攻打羌國,咱們能攔嗎?不攔,等大梁打下羌國,反過手來從內部把咱們也打了,咱們守得了嗎?”
徐開達也是氣急了,對著王衛濤就是一頓訓,“就非得要這個時候打!內憂外患非得攪和在一塊兒!迂腐!莽夫!不知變通!”
本來還因為錢銀之事說得過于輕巧了,而對徐開達的指責心懷愧疚的王衛濤,在聽聞徐開達后面的話后,那臉色也就沉下來了:“徐大人以為固守就容易?那些狼子野心的東西,若不把他們打趴下了,別說守到西戎糧草耗盡,就是守十天半月都是要用人命去填!”
“西戎糧草跟不上,難道咱們的糧草就能跟得上?”
王衛濤質問著,“若不是榮錦王從大梁借的兩百石糧食,這會兒南疆一半人都要吃不起飯了,你當守城就是一句話的事?”
“兵乏馬困,就算有城墻,又能守幾時?羌國和西戎聯手,西戎糧草能從羌國運進,真要耗戰,當真就能耗到西戎糧草耗盡?”
王衛濤接連一串的質問,逼得徐開達張不開口,然而王衛濤的話還在繼續,“西戎這次聯合羌國,近二十萬大軍壓境,而西疆與南疆,算上從東疆隨端王殿下南下的兵馬,也不過十萬。”
“對方更有毒人那等傷天害理的東西,一個就能害死成千上萬的人!一旦毒人攻城,要怎麼守?”
王衛濤想起從戰報中得知的毒人造成的慘烈犧牲,眼睛都紅了。
跟朝中這些文官不同,他是上過戰場的,甚至作為督軍在邊境生活了幾年。
他太清楚戰報上寥寥數字背后,到底是何等慘烈的戰況了。
更何況,戰報里報上來的犧牲將領名單里,更有曾經同他親如兄弟的人。
“這次,若非舒王殿下以身犯險,將塔里爾的毒人困死在城樓全部燒殺;若非大梁定遠侯當機立斷收縮防線,又在晏清率軍攻打羌國時,率三千精銳殺入敵營,將毒人盡數絞殺,拖住了西南邊境的敵人……”
王衛濤越說,聲音越沉,“若非如此,只怕西戎與羌國聯軍早已沖破防線,殺進內地,哪里還有現在的連番告捷?”
徐開達張了張嘴,臉上神色變化多番,最終卻只得是一甩袖子,撇開眼去。
王衛濤不知財政艱難,自己又何嘗真正知曉邊疆之險?
只是……
“但眼下國庫當真是半分錢都再拿不出來了。”
徐開達嘆著氣開口,望一眼皇帝,一拱手,“微臣愧對圣上重用。”
“這并非愛卿的錯,愛卿不必自責。”
皇帝安慰著徐開達,轉而又轉頭問堂下從兩人吵起來之后,就不再吭聲的群臣,“如今國家財政吃緊,邊防糧餉供應不上,不知諸位愛卿,有何高見啊?”
群臣垂著腦袋默不作聲。
王衛濤卻是又站了出來:“微臣力薄,難為大事,愿捐獻大半家財,自減俸祿,以緩前線糧餉吃緊之事。”
皇帝贊許地點頭:“王愛卿有心了。”
說著,皇帝的視線就看向其他低著腦袋的大臣們,眼中的意思很明顯,但卻又不明說,只是說了句,“愛卿都有此報國之心,朕身為天子,若是不做點什麼,實在是慚愧。”
“自今日起,朕的衣食住行等一營開銷減半,行宮中不緊要的東西,一并充入國庫,平銷赤賬。”
皇帝大手一揮,將一大筆錢就這麼劃入國庫,又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大內總管安寧道,“即日起,后宮一應用度消減,宮廷宴飲全部禁止。”
“如今乃是國之存亡之際,理該全國上下,齊心協力,共度難關才是。”
皇帝別有深意地看著一眾裝聾子的朝臣。
接收到皇帝的視線,一眾朝臣自然不好再繼續當啞巴,紛紛附和,表示愿意捐款捐物,共度國難。
🔒第二百零一章 功不抵過
這讓皇帝很滿意。
皇帝以為,自己都消減用度,做出了表率,這些人就算是為了不掃自己的面子,也該多吐點兒東西出來。
可當皇帝第二天看到戶部呈上來的捐贈的冊子之后,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諸位愛卿可真是兩袖清風!”
皇帝將記錄捐贈數額的冊子摔在金鑾殿上,大發雷霆,“朕瞧著你們平日里出入歌樓酒館的時候,動不動就是一擲千金,這輪到國家有難,需要你們捐獻點兒小錢,你們就都是些分文沒有的窮光蛋了?!”
群臣被訓得沒話可說,唯唯諾諾不敢吭聲。
誰敢真的交大量金銀出來啊?
朝廷俸祿才多少?加上一大家子的開銷,里里外外都是個要錢。
這會兒就算是逞能在皇帝面前得個臉,事后皇帝緩過神來,問你哪兒來這麼多錢的時候,又怎麼答?
貪污?受賄?還是違反法紀,以官謀商?
那一條都是輕則貶官,重則滿門抄斬的大事兒!
誰敢賭啊!
也就只有許相這種百年經營,又有幾朝帝王封賞的世家,才真的能拿出不俗的財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