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瀾下床到桌案前,提筆略想了片刻,遂落筆疾書。
先斬后奏攻打羌國的準備,朝堂之上自是會有人拿此事言殺主將。
他也好,阿清也罷,那些視西疆為肥肉想來啃上一口的人,定然是不會放過這個除掉西疆守將的機會的。
雖說阿清如今已不是西疆將領,但對于西疆晏家軍來說,她始終是他們心中的主心骨。
但這次這些人,注定是不會如愿了。
孟舒瀾疾書將具體情況言明,讓人加急送往皇宮,面呈皇帝。
先斬后奏的特權既然給了,總得是要用的。
御書房內,皇帝展信閱罷,沉默了半晌。
“安寧啊,你跟著朕多少年了?”
許久,皇帝忽然問。
先前便被問了一遍這個問題的安寧,此刻再次聽聞這問題,霎時想起當日之事,以為皇帝是要算舊賬,頓時心下一沉,慌忙繞到案前,恭敬跪下,匍匐在地:“奴有罪。”
皇帝眉毛一挑,垂下眼來,道:“起來吧。朕就是這麼一問,沒別的意思。”
“謝圣上。”
安寧戰戰兢兢地謝恩起身,還未答,就聽皇帝又問了個問題。
“你覺得老三怎麼樣?”
這問題,頓時又將安寧嚇到了地上去。
當初皇帝就是疑心他是端王的人,才大發雷霆。
如今這又舊事重提,還這般明顯地詢問他對端王的看法。
這明擺著就是要秋后算賬啊!
“起來。”
皇帝見著這人不答話,跪下去就又是喊有罪,不免覺得厭煩,“朕就是跟你說說心里話。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朕還是信你的。你有什麼想說的,大可說就是,朕恕你無罪。”
安寧抹著冷汗從地上爬起來,低著腦袋,眼珠子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轉。
帝王之心難測。
宮里混了這麼多年,他早就不是那個天真的小太監了。
皇帝嘴上說著信他,恕他無罪,但他若是真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就算當時無事,事后也定然會尋了由頭治他的罪的。
但是皇帝問話,他卻又不能不答。
可之前皇帝便疑心他是端王的人,若是自己夸端王,難免會再次引起皇帝的懷疑。
又不能不夸,端王身為皇子,自己當著皇帝的面,數落皇子的不是,那就是在打皇帝的臉。
況且,看如今的情況,端王很可能就會是下一任帝王。
今日自己說了他不好,明兒他登基,自個兒就得倒霉。
安寧心中思緒轉了又轉,卻也沒敢讓皇帝等太久:“奴位卑,端王殿下身份尊貴,豈能由奴評說三四。奴是圣上的人,只管辦好圣上吩咐的事就是。”
皇帝看他兩眼,嗤笑道:“你倒是越來越精了。”
“圣上說笑了。”
安寧小心陪著笑,心始終吊著,不明確皇帝現在是個什麼態度。
皇帝靜默片刻,又問:“還沒有老二的消息嗎?”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明旨暗詔
聽得皇帝先是問自己對端王的看法,跟著又問賢王的下落,安寧心里七上八下,總覺得自己一句話不對,就有可能激怒皇帝,引來殺身之禍。
“說是找到了賢王殿下馬車的殘骸,沒見著人。”
安寧小心地答著。
皇帝皺眉:“一個人的尸體都沒有?”
“沒有。”
安寧答著,也覺得蹊蹺。
按理說,溫哲賢受召回京,肯定是會帶上家眷侍衛的。
這倉促之下遇險,馬車都碎成渣渣了,總不能所有人都能恰好命大吧?
皇帝指尖敲在桌案上,一聲聲好似敲在安寧心上,讓其不安得發抖。
“還有別的線索沒有?”皇帝又問。
安寧一驚,頭垂得更低了:“暫時還沒有。”
“啪!”
上好的清瓷在殿中砸得粉碎。
安寧嚇得渾身一哆嗦,利索地跪到在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兩個多月,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你們是干什麼吃的?!”
皇帝厲聲喝問。
安寧一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卻又不得不出聲安撫皇帝:“圣上息怒。這事蹊蹺,背后恐有人暗中隱藏賢王殿下的行蹤。”
這話倒是讓盛怒的皇帝冷靜了下來,黑沉著臉,眼前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
“你是說……老三?”
皇帝沉著臉問。
安寧就差把腦袋埋進地里了:“奴以為,此事斷不可能是端王殿下所為。”
皇帝看了安寧一眼。
便是低著頭,看不見皇帝,安寧也能感受到那視線的凌厲。
“老三還沒那麼大的本事。”
皇帝收回視線,又坐回桌案之后,“他也狠不下那個心。”
老三重情,心軟,否則老大哪里能成長到與他分庭抗禮的地步?
但老三狠不下心,他背后的人,卻未必了。
“老三那邊的情況如何?”
皇帝又問,“跟許相逢還在聯絡?”
“自端王殿下去了南疆,消息都是第一時間送往宮里。并不曾單獨跟丞相去過消息。”
安寧答道。
皇帝滿意地點了頭:“還算知道輕重主次。”
“許相逢呢?”
皇帝又問,“可有派人去南疆?”
“監視丞相府的影衛,并沒有什麼發現。”
安寧答道,“倒是肖大人,前些日子,說是有個余淮的遠房表親來信問候,肖大人得知自己這遠房表親時日無多,讓人連夜去了余淮。”
“肖錄?”
皇帝皺眉。
“正是。”
“這個時候去余淮……”
皇帝想起肖錄在朝堂上死咬著晏清私自攻打羌國一事不放,非得要自己治晏清罪的事,心中起了些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