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覺得,可是如此?”
“丞相此言看似合理,實則不然。”
柳溪元并不怵許相逢言語間的暗示威脅,當即反駁道,“舒王殿下身為西疆兵馬元帥,就算西戎公主居于后宅,若嫁于舒王殿下,也必然不可避免地會與西疆軍民有所往來。以西疆軍民對西戎的痛恨,西戎公主到了西疆,恐是舉步維艱。”
“而若嫁于端王殿下為側妃,西戎公主居于康都,便是一時難以適應康都的風土人情,總歸不會像在西疆那般難過。且有端王妃看顧,也能更快地適應我武安風物。”
柳溪元笑道,又將問題拋回給許相逢,“即是和親,自然也該為西戎公主有所考量。丞相以為,可是這個道理?”
許相逢抬眼睨著柳溪元,道:“柳大人初來康都,初涉朝政,還是對國事不太熟稔。在武安國內,邊疆守將的親眷,皆是居于康都城內。所以西戎公主嫁于舒王殿下,也一樣是居于康都城,并不必遠赴西疆。”
“這倒是微臣疏忽了。”
柳溪元打著哈哈,眉眼含笑,卻是寸步不讓,“不過,既然是和親,為什麼就非得是親王迎娶西戎公主呢?”
“兩位公主已經婚配。”
許相逢提醒柳溪元,“柳大人年紀尚輕,還是莫要太過浮躁,萬事還是上點心,省得被人言說記性不好。”
“謝丞相大人提點,學生感激不盡。”
柳溪元捧許相逢一句,又道,“學生只是覺得,西戎既然是戰敗之國,又是撕毀協約在先,咱們不管是親王迎娶西戎公主,還是公主遠嫁西戎皇城,都似乎太過抬舉西戎了。”
“論語有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微臣以為,西戎此次乃是不義之舉,便是郡王、郡主,也亦可納入此次和親的人選之中。”
柳溪元向皇帝進言道,“西戎此次乃是不義之舉,又以和親為要挾,來左右和談賠償一事。微臣以為,若當真遂了他們的愿,使親王、公主和親,反而是中了對方圈套,在和談中落了下乘。”
“微臣還是那句話,既然是和親,就該也為西戎公主考慮一二,只要西戎公主點頭嫁,那一切也就無所爭議。”
“柳愛卿言之有理。”
許相逢冷眼欲辯,卻被皇帝打斷,“如此,鐘大人便將郡王、郡主也納入和親人選,該如何操辦,使郡王、郡主與此次出使我國進行和談的西戎皇子與西戎公主融洽友好相處,朕相信愛卿定然是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復的。”
“既然是兩國議和,自然也該加深一下相互之間的了解,才能更好地促進合作雙贏。”
皇帝很是高興地說道,“咱們這些老年人都是些老頑固了,變無可變。但他們年輕人之間多多交流,取長補短,總歸是沒有壞處的。不如,便請西戎皇子與西戎公主,入國子監與諸位郡王、郡主一同學習一段時間,加深一下感情,順便在康都游玩一段時間,也好讓咱們一盡地主之誼。”
“諸位愛卿以為如何啊?”
群臣面面相覷,紛紛看向許相逢。
柳溪元瞥一眼面色冷沉的許相逢,先一步站出來,道:“微臣以為,此舉甚好。”
有人開了頭,自然就有人想要跟風。
只是許相逢不開口,那些怕得罪許相逢的人,都不太敢開口。
“臣以為此舉可行。”
王衛濤出聲附和,遂又偏首瞧一眼許相逢,將其架上,“丞相向來以國家為重,想來便是憂心西戎勢大,卻也是不甘讓其囂張地在和談上壓我們一頭,叫同僚蒙受羞辱的。”
“丞相大人愛百官如愛親子,定然是不愿見去和談的大人們,還要看西戎那群不義之徒的臉色,而心中憋屈的。”
柳溪元順著王衛濤的話說道,將許相逢拒絕的路子堵死。
許相逢冷眼瞥著一唱一和的王衛濤和柳溪元。
這兩人一人一句,看似句句夸贊,實則卻是讓他難以拒絕皇帝的提議。
若是他拒絕了,那就是見西戎勢大,怕了,所以向著西戎低頭,要滿朝文武,甚至整個武安國在西戎面前裝孫子。
審時度勢固然重要,但一個國的傲氣更不該失。
而他身為一個為國為民的丞相,百官之首,是最該在審時度勢之后,也該保留國之傲骨的人。
否則,他大半生在朝在野累積的民心聲望,都將因此大打折扣。
許相逢轉回眼,半垂的三角眼望向高位上的皇帝。
小皇帝終于是養了兩條好狗,也懂得了驅狗咬人。
許相逢垂下眼,斂下眼底寒光,拱手道:“老臣對此無異議。”
許相逢低了頭。
剩下的人自然也就紛紛附和。
只是這剩余的人里,卻有兩個附和得很是力不從心。
皇帝看一眼滿臉怨氣心不甘情不愿地附議的徐開達,默默地撇開眼去,不敢問。
要留使臣在京逗留,其中開銷自然是天文數字般的。
而如今國庫赤賬一堆,正等著西戎的賠償款來平賬,結果自己還非得拖著和談。
一邊是無底洞一樣的巨額開銷,一邊是看不到賠款期限的賠償款,也無怪乎徐開達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