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源清雙手往腦后一抄,牛頭不對馬嘴地接上這麼一句,卻引來白術一笑,“你倒是會找清凈活兒。”
“那不是怕沒讓您親自動手,覺得不解恨嘛!”
齊源清道,“再說,我哪里就能躲得清閑?之后的善后,不還得我一起擔著。”
說著,齊源清又嘆,“以前這收拾爛攤子的活兒都是你的,這下倒成了我的事兒了。”
“年輕人,多歷練總是好的。”
白術道。
齊源清嘴角一抽,嘟囔道:“我已年過而立,算什麼年輕人?”
“接我的班不是正好?”
白術道,“等我七老八十,你也才跟我現在一般年紀。”
“這倒也是。”
齊源清一撓頭,“您這一說,我似乎也該找個人接我的班了。酈禾怎麼樣?小將軍建立起來的娘子軍,就一直是她在治理。又從小跟著您長大,做事縝密周全,我有心將洱郡和芽城的邊防,漸漸交給她打理。”
聽齊源清說起自己女兒,白術皺了眉:“酈禾有些過于謹慎了,有的時候反而不是件好事。”
“年輕人總是需要歷練的嘛,況且謹慎有時可能會誤事,但也總比冒進險全軍于危險之中要好得多。”
齊源清為白酈禾開脫,“那孩子底子不錯,你也不要對她太過嚴苛了。”
“若是她有清丫頭一半的果斷,我也不至于不放心她。”
白術嘆氣,“為將者,若因顧慮太多,優柔寡斷,有時候是致命的。”
“這就是您的不對了。”
齊源清不贊同白術的看法,“酈禾和小將軍本就是不一樣的人,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缺點,做什麼放到一塊兒去比?你要是能做到晏帥那麼狠心,幾歲的娃娃就丟進軍營里來練,小酈禾不一定就比不上小將軍。”
“人都是一點點成長起來的,總要給她成長的時間不是?”
齊源清道,“當年您還說我太輕狂,難成大事,如今不也要接你的班了嗎?”
聽齊源清說起這茬,白術古怪地看他一眼,道:“你現在舉薦酈禾,該不會是想報當年的仇?”
“哪兒能啊!”
齊源清差點兒氣笑了,“在您心里,我就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白術沉默了片刻,道:“當年確實挺小氣的。還說早晚要讓我刮目相看,把場子找回來。”
齊源清笑道:“如今我還沒能讓您刮目相看嗎?”
白術看一眼依舊一派吊兒郎當的模樣,卻已然比當年穩重的齊源清,也笑了開去:“倒也是。”
“聽說你侄子也來西疆了?”
白術忽地問。
齊源清愣了一下,道:“真是這西疆來個誰都逃不過您的眼。”
“那天在街上遇到了,跟你當年挺像的。若不是你家小子我見過,我都要當那是你兒子。”
白術道,“如今城里缺人,能調進來培養嗎?”
齊源清搖頭:“那孩子可比我刺頭多了,我可不想到時候下手重了,回頭我大哥回來過年的時候,跟我叨叨個沒完。”
說罷,齊源清卻又是看著白術眼睛一亮,“若是您出手調教,那就沒問題了。我大哥可是自小視您為榜樣,要不是當年習武不知輕重傷了跟腱,這會兒跟著您的可能就是我大哥了。就連那小子的名字,都是跟著您的名兒起的。”
“還有這茬子事兒?”
白術很是詫異。
“我騙您干啥?”
齊源清跟白術說起當年自己大哥那些事兒,一張嘴都不帶歇的。
木老實在被這兩個跟屁蟲吵得不行,如他們所愿地把晏清和孟舒瀾的情況交代了,才算是送走這兩人。
待得煎好了藥,讓人送去了山海居,木老才得空休息。
躺在躺椅上,瞌上眼,木老就開始盤算要不要再收一個徒弟。
阿姆勒這一走,自己身邊連個打下手的都沒了。
把湯一鳴那小子從他老子那兒挖過來應該不錯。
方家丫頭要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康都了,倒是也可以好好培養。
自己這把年紀了,也不知道還能折騰到什麼時候去。
這身本事能教多少出去,就教多少罷。
另一邊,孟舒瀾看著晏清眉毛都不皺一下的就將一碗苦藥一飲而盡,不禁望著自己的藥碗發愁。
木老的藥有效是有效,就是苦得讓人難以下咽。
“木老的藥苦口,但有效。”
晏清擱下碗,見孟舒瀾盯著藥碗皺眉,道,“若是覺得苦,可以嚼一顆蜜餞。”
看著晏清認真的神色,孟舒瀾心里哭笑不得。
這本來是他想跟她說的話,卻不想最后被這苦藥難倒的,反倒是自己。
尤其是見晏清不只是說說,還讓紅妝去取了蜜餞,孟舒瀾心情更加微妙。
看著晏清推過來的裝了蜜餞的碟子,孟舒瀾攥緊自己裝了蜜餞的荷包,心情復雜地在晏清催促的視線下,拈了蜜餞嚼了,咬著牙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頗有些憤恨之意。
倒不是他不想硬氣一回,學著她的模樣眼都不眨地干完這碗藥,他只是不想阿清的苦心白費了。
蜜餞都拿來了,何必難為自己?
擱下碗,孟舒瀾苦著張臉望著晏清,道:“苦。”
晏清羽睫輕扇,抿唇淺笑著往蜜餞碟子一掃:“多吃幾個蜜餞壓壓。”
孟舒瀾卻又是一皺鼻子:“齁甜。”
“多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