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雪洞中殘留的幾具非賢王侍從的尸體推斷,賢王一家是為山匪所害。
落水失蹤的端王在香漳河下游淺灘被找到時,已經被水泡得發白腫脹難辨其形。但仵作根據依稀可辨的特征,還原了尸身的原貌,確認為端王本人無疑,且確為溺亡。
因尸體有撞擊的淤青,腦后有大包,懷疑是落水后受到撞擊,意識昏迷下被水流拖進深處溺亡。
自此,兩位失蹤的皇子,確認死亡。
突聞噩耗的皇帝一口氣沒提上來,噴出一口血后,兩眼一黑就沒了意識。
朝上頓時亂作一團,安寧手忙腳亂地喊人抬著皇帝去了后殿,叫了御醫又回頭來安撫朝臣。
直到御醫來看過,稱皇帝只是急火攻心并不大礙后,一班朝臣才憂心忡忡地被安寧勸了回去。
許相逢在門邊回頭,看了一眼跟安寧嘀咕的王衛濤,又抬眼看向龍椅后的屏風,似能透過那不透光的山河游龍屏風,看見后殿昏迷不醒的皇帝。
輕輕地一勾唇,許相逢腳步輕快地出了金鑾殿。
🔒第二百七十章 終該明白
剛剛醒轉的皇帝揮退了所有人,掙扎著起身,跌跌撞撞地進了金鑾殿。
坐在龍椅上,看著朝臣散去后空空蕩蕩的金鑾殿,入手冰涼的扶手,只叫人心更涼。
皇帝空望著許相逢站的位置,忽地想通了很多東西。
為什麼許家當年力推五家中實力最弱的溫家上位;為什麼許家不要疆域,只求一個隨時可能被罷黜的相位;為什麼溫家每一任皇帝上位,他的叔伯堂侄、兄弟姐妹、姨甥表侄,都因各種意外離世或再不知所蹤……
許家這一盤大棋,從五家聚首共商同治時,就已經布下了。
為的,就是逐漸減除另外四家的羽翼,將武安完全握在他許家手里!
到許相逢這兒,許家已為最后的絕殺做足了準備,打算享用勝利的果實了。
皇帝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松開緊攥的雙拳,沾著薄汗的手心貼上冰涼的扶手,入骨的寒意卻不敵他眼中萬丈冰。
許家視另四家為死棋,卻大概從未想過一枚不起眼的棄子,會叫他們滿盤皆輸。
他很期待,當晏齊威手里的東西落到西疆之人手里后,許相逢要如何應對西晏的報復——哪怕,他可能沒機會親眼去看了。
西疆塔里爾,白術聽聞孟舒瀾重傷失蹤后,在桌前凝眉坐了一天一夜。
派去搜尋的人一無所獲,追查襲擊孟舒瀾的匪徒之事亦毫無進展。
第二日傍晚,白術終于下了決心。
“西疆自今日起全面戒嚴,對外往來全面停止。京中所派非得用之人,著人近身護衛,如非必要不可隨意走動。”
白術沉著眼,不容置疑地發出道道指令,“傳令左棠、白酈禾,即日領軍出發,鞏固西南境及羌地邊防,極速肅清西南境及羌地亂黨,凡有反叛不從者,準殺。”
傳令兵剛走,白術又找上了齊源清,“我聽聞你侄子在季城求學時,與季城少城主,以及如今的余淮縣令、赴羌安民理政的御史欽差,是同窗好友,交往慎密?”
“是有這麼回事。”
齊源清不知白術怎麼突然問起這事,只是經他這麼一提,倒琢磨出個事兒來,“我前一段時間聽齊術那小子說起探友的事,就總覺得有哪兒不對。
你今天這麼一提,我倒是有點兒想法了。”
“跟那小子交好的幾個人里,為官的三個除了季城少城主袁路之,因為要接他爹的班,留在了季城之外,另兩個不是在西南境,就是要過西疆去羌地……這是都在往咱們這兒送?”
白術看著他,眼神更沉了幾分。
齊源清被他看得發怵,“您別光看著我不說話啊!這里面真有什麼問題不成?”
“不好說。”
白術抿著唇憋出這麼一句,本就凝重的神色上又添了一層陰云,“但結合這段時間,端王和舒王接連出事來看,恐怕皇帝還真是有意將人送到咱們這兒來的。”
齊源清臉色一凝,壓低了聲音湊到白術身前,“樁子?”
白術抬睫看他一眼,搖了頭,“是柱子。”
齊源清一驚,“您這話怎麼說?”
“恐怕是有人要抄皇帝的底,讓皇帝有所覺察,卻又無力翻盤,就動起了歪心思。”
白術斜睨著眼與齊源清眼神一碰,出口的話都帶了幾分戾氣,“遞了板子過來,要拿咱們當刀使呢!”
齊源清頓時醒悟,驚疑不定地問了句,“那是要宰許家這塊兒肉,還是郭家那片兒魚?”
“那就要看,郭家是個什麼態度了。”
白術沉下眼,停頓了片刻再開口,不由多了些憂慮,“就怕小將軍會顧著和秦老的情分,在郭家的事上做不到果斷。”
“我倒覺得您不必在這事上操心,小將軍在大事上是從不失分寸的。”
齊源清想了下,還是駁了白術,“眼下要緊的是,如果事情真如您所猜測,小將軍人在北疆,執掌邊防,要讓她回西疆來,恐怕不容易。”
“若是郭家配合,這倒不是什麼麻煩事。”
白術對此顯然早有打算,“就怕郭家橫插一腳,在其中生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