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兒,祁威也不好再勸,只叫人備了快馬,找了常年在北地到荊城一帶打獵的獵戶做向導,好讓他們能趕在大雪封山前進入北地。
只是雖有快馬,但天公卻不作美。
在晏清一行走到半道上時,大雪就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將他們困在了眼下的驛館里。
這是一處郊外的驛館,幾十里內只有零星幾點人煙,設施簡陋,菜食粗糙。
晏清等人行軍打仗將就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只是郭佳一大小姐,卻也不挑剔這些,不止讓同行的兵將向導另眼相看,也讓跟著郭佳的兩個婢女吃驚不已。
唯一對此不感到意外的,倒只有知道實情的晏清。
逃亡的日子哪兒是那麼好過的?比這更窘迫的處境,她可能也曾體會過。如今又是她死纏爛打地要跟自己去北地的,自然是要向自己展現她的決心的。
晏清雖然心里明白,但還是客套地說了句,“若是就留在漠城,你本是不必受這些苦的。”
郭佳裹著被子縮成一團,只露出一個腦袋,嘴卻很硬,“這點兒苦都吃不得,還能成什麼大事?”
“你明白我說的不是這個。”
晏清遞了杯熱茶給她,“三個月來,雖然處理了不少人,但還是有沒清理干凈的。被逼到這份兒上,難保他們不會鋌而走險。”
捧著熱茶,郭佳沒接她話茬,反而問起了另一件事,“你應當還記得吧?明年北地會有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
“記得。”
晏清答得簡短。
今年的雪已然很大,但秦老將軍還在,有他調度軍隊輔助北地官府安頓百姓,雖有大雪,倒也沒造成多大的傷亡損失。
但明年,乾元五年,秦老將軍逝世后,因軍中后繼無人,臨時領軍的統帥難以服眾,致使北地軍隊一盤散沙,邊防尚且勉強,就更遑論騰出手來幫北地官府安頓黎民了。
沒有軍隊的幫助,無論是維持秩序,還是后勤保障,都成了問題。
在雪災和瘟疫的雙重打擊下,一盤散沙的北地成了一座被大雪圍困的死城。
就連受慣了霜雪摧折,一心想要拿下北疆的雪原人,都情愿費力攻打荊城,也不愿踏足已成死城的北地。
當她終于從荊城的戰事中騰出手來處理北地之事時,北地已近乎成了一座只有死尸和瘟疫的空城。
這座空城讓她吃了大虧。
瘟疫從解封了的北地向外蔓延,雖然她及時控制住了瘟疫蔓延的趨勢,但軍營內外依舊有過半的人遭了殃。
而在她好不容易找到瘟疫的救治方法,將形勢控制下來時,雪原人卻趁著北疆兵力空虛之時,一舉奪得了北地和荊城。
她率軍退回漠城,詰問為什麼沒有后援的時候,卻收到了溫哲茂數道召她回京的圣旨。
雖今時不同往日,但過往種種依舊刻在心頭。
她非得趕著這個時候回北地,也是因為秦老將軍的時間不多了,她想為老人家盡最后一點孝道。
同時,也是為了更多一些時間,去應對明年的雪災和瘟疫。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拼怎改
明年的大雪固然是一件要緊的事,但晏清想不明白,這和她非得跟自己一同去北地有什麼聯系。
“你既然將后勤的事交給我,我總得要能挑起這個擔子。”
郭佳沒等她將疑惑問出口,就笑著解釋了,“要一開始就在北地囤積大量物資是不現實的。一是會遭人猜疑,你畢竟剛剛上任,就算有秦老將軍的支持,如此反常的行為,也必然會遭到其他人的反對。”
“二是會打草驚蛇,讓雪原人心生警覺。按照常理,瘟疫在如此寒冷的情況下,蔓延速度會大打折扣,但北地的瘟疫卻一反常態,很難讓人不懷疑這其中另有隱情。若是讓他們起了警覺,另外使手段,到時恐怕不好對付。”
郭佳抿了口熱茶,作下結論,“所以最佳的辦法,就是保證大雪之后,物資依舊能運進北地,不讓大雪將北地變成一座無法求援又無法被救援的孤城。”
“北地一到冬天就難以保障后勤這事兒,已經是多少年的弊病了。你作為上任新官,急于有所建樹,拿陳年頑疾開刀很是合情合理。有我代表我爹表態,官府那幫人就算覺得你沒能耐解決這事兒,也會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加干預。”
郭佳跟她分析著,忽地朝她得意地一笑,“怎麼樣?我就說帶著我,你不會吃虧吧!”
晏清被她突然的自夸逗笑,“你倒是會扯虎皮。”
“這可是跟你學來的。論扯虎皮,誰能比將軍您扯的那張虎皮大呢?”
郭佳反將她的話打趣回去,卻又自得地說道,“但到了北疆邊境,您的那張虎皮卻未必就比我這張好使了。”
“雖是如此,卻也用不著你此時跟我走這一趟。”
聽郭佳繞了一大彎子,晏清又將問題扯了回來,“年節將至,你若留在漠城,還能回羊城與侯爺一同過個年。
隨我走這一遭,可就只有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