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人數比他們想象的多不少,燕七帶的人不夠,以致此時除了郭佳,其他人都是身上掛彩。
“主子,前面有一處避風的山坳,可以先暫避風雪。”
燕七杵著劍走到晏清身邊,皺眉建議,“您身上的傷不適合再趕路。”
看一圈或傷或殘的幾人,晏清自認不是其中最凄慘的,卻也知道此時無論是自己,還是身邊的人,都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
“帶路吧。”
晏清發了話,燕七松了口氣,到前面領路。
紅妝想攙晏清一把,卻被郭佳和秋桑一左一右搶了位置,也就沒逞強。
倒是晏清如同被人架著,頗有些不自在,卻又拗不過郭佳。
幾人互相攙扶著剛到了避風的山坳,便聽得身后馬蹄踏雪而來。
幾人神色一凝,燕七和幾個暗衛立時護在了晏清等人身前,紅妝和采薇亦是提劍將晏清和郭佳護在了身后。
晏清拍了拍郭佳,示意她松手。
但郭佳卻好似沒感覺到,不僅沒松手,反而將她拽得更緊了,好像稍一松手她人就沒了一樣。
晏清皺了眉頭,馬蹄聲也踏著碎雪到了眼前。
等看清眼前人,晏清等人無不松了口氣。
“還能騎馬嗎?”
來人坐在馬上,手里還拽了另一匹的韁繩,那是之前晏清他們受驚跑掉的,“此處不是久留之地,最好趁著天未黑,到前面的驛館去。”
其實也沒有選擇的機會給晏清他們。
來人幾乎是話剛說完,就招呼身后的人幫忙將傷員扶上了馬,朝著最近的驛館趕去。
途經剛剛混戰之地,郭佳留心看了一眼,卻見剛剛累累的尸體,已經有大半被雪掩埋。
鮮血和馬蹄印在這樣的大雪里,并不會留下太久的痕跡。
由于晏清他們是按著最短路線走的,又日夜兼程,此時距離下一個驛館并不遠。
縱馬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驛館門口。
饒是時間不長,傷重的兩個暗衛卻也沒撐住昏死了過去。
郭佳看了一眼他們慘白的臉,心里就是一突突,等在驛館前勒住了馬,她才陡然間發現,自己懷中的人毫無聲息。
郭佳悚然一驚,顫著手又驚又慌地探手按在晏清頸側,指腹下的肌膚冰涼一片。
郭佳呼吸一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才在指腹下感受到一點輕微的起伏。她的心終于安定了幾分,卻仍然吊著。
迅速地翻身下馬,郭佳慌里慌張地扶住晏清,手忙腳亂地想把人扶下來,卻又怕自己力氣不夠把她摔著了。
正在她想叫采薇來幫忙時,從旁卻伸出一雙粗噶寬厚手。
郭佳一驚,扭頭一看,卻是在雪地里來接應他們那一隊人中領頭的男人。
在荊城時,郭佳是見過他的,他似乎不是晏清手下的人,但晏清對他卻很信任。
她記得,這人是叫秦慕蓁。與他細膩的姓名不相符的,是他五大三粗的身形樣貌。
拽著韁繩退后幾步給秦慕蓁讓出位置,看他將晏清抱下馬,郭佳才注意到即使失去了意識,晏清的槍還攥在手里。
銀槍在晏清被抱下馬時敲在了馬頭上,讓馬不安分地亂動起來。
郭佳立刻就拉住了,但晏清還是摔了下來。
正好接住晏清的秦慕蓁看了眼她攥著長槍的手,眉心狠狠皺到了一處。
站在他身旁的郭佳看著他的臉色,心里有些惴惴,總覺得這人好似下一刻就要大發雷霆。
但他只是將唇一抿,一言不發地將晏清打橫抱起,大踏步地進了驛館。
他身后一個挎著斜包的男人亦步亦趨地跟上,紅妝和燕七卻反倒沒跟上去,而是落在后頭打點。
郭佳心下疑惑,卻也不及多想,將韁繩扔給一旁的人,就踩著厚雪,踉踉蹌蹌地跟上去。
等她追著秦慕蓁到了房門口的時候,那個挎著斜包的人正在給晏清診脈。
只是哪怕讓晏清躺在了床上,那桿槍也依舊握在晏清手上。
直到走到近前,她才明白,不是他們不想取下長槍,而是此時不能取下,也取不下來。
被凍得通紅發紫的手上最顯眼的是虎口被撕裂的傷痕,血滲進掌心填滿槍桿上的暗紋,將她的手和槍凍在了一處。
此時別說將槍從她手里拽出來,就是想掰開她的手指都難!
郭佳眼眶一熱,扭頭正要出門去,卻正好撞上了送來熱水的驛館仆伇。
郭佳從他手里接了水盆進屋放在火盆上烤著,見秦慕蓁那邊診脈的人起了身,也顧不得水已半開,伸手擰了帕子,捂在了晏清握槍的手上。
直到那僵硬的手又有了幾分柔軟,郭佳才又擰了帕子,一點點化掉擦去凝在她手上的血,將長槍從她手里取出來。
長槍入手,沉甸甸的重量壓得郭佳手腕一折,險些將長槍脫手砸在地上。
端著藥碗進來的秦慕蓁隨手取走了她手里的長槍擱在一角,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遞給她,“這是凍傷膏,勞煩郭大小姐待會兒用這個給她揉揉手。”
郭佳點著頭,扶著晏清半靠在自己身上,便想接秦慕蓁手里的藥碗,卻被他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