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見她看著自己,忙擱下剪刀問,“要幫什麼忙?”
紅妝遲疑了一下,將繃帶和傷藥往她面前一推,“你替將軍處理下別處的傷口。”
她這一說,倒是讓郭佳想起了秦慕蓁之前的囑托。
晏清的手凍成那個樣子,不用凍傷膏揉搓幾回化掉淤積的血,日后也就不用拿刀舞槍了!
繞到晏清身前,郭佳從懷里掏出凍傷膏,牽了晏清之前握槍的那只手,一邊上藥一邊揉捏著,便是虎口上的槍受了力道又裂了開來,她也沒停手。
只是看著那裂痕周圍深深淺淺的疤,她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這是要撕裂多少次,才會在同一個地方留下如此多深淺不一的疤?
最長的一道疤痕,甚至綿延到了手腕。
便是新裂開的口子,細細看下去,也是一疊疊的斷層,顯示著此處的傷曾在撕裂凍結后又反復重復著這過程。
除了撕裂最嚴重的虎口,她的掌心也磨破了一片。
破損的皮,外翻的新肉,以及陳年的老繭,讓郭家每一次下手揉開她手上凍結的血液時,都不知道該往哪兒下手,才讓她不遭那麼多罪。
🔒第二百七十五章 命途多舛
只是給晏清手上上了一遍凍傷膏,郭佳的手就被染成了一片血紅。
咬牙忍了片刻,郭佳終究還是開了口,“覺得疼就喊出來,沒什麼丟人……”
郭佳一抬頭,話突然就梗在了喉嚨里。
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是添了一層青灰色,沒有本沒有血色的唇此時被咬破,在慘白的面色上點上一抹嫣紅。
若非那張臉上還不住地滲著細密的汗珠,她都要當那是一張紙糊的面罩。
見自己抬頭看著她,那緊咬著唇,面目都有著扭曲的人,卻還逞強地扯出個笑來,唇瓣微動,卻還沒能說出話來就又抿緊了。
“看不下去就別看,處理好你手頭的事。”
最后還是紅妝在晏清身后開了口,“別把眼淚鼻涕糊到將軍傷口上,增加發炎的幾率。”
被她這麼一提醒,郭佳才發覺自己淚落了滿腮。
看一眼丟了染血的短刀,緊鎖著眉毛捏起了針線的紅妝,郭佳猛地轉開了臉,用袖子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繼續為晏清的手上藥,耳邊卻又聽紅妝放軟了聲音問,“要先睡過去嗎?”
郭佳手里的動作一頓,卻反被晏清握住了指尖捏了捏。
“你也受驚了,先下去休息吧。”
低緩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卻努力想平穩柔和。
郭佳知道晏清是為她好,想支開她,怕她心里過意不去。
但郭佳卻反捏住了她的手,搖了頭,“日后定然還要經歷比這更兇險的事,也定然還要見比眼前更慘痛的情形。若處處逃避,還能做成什麼事?”
吸了吸鼻子,咽下喉頭哽咽,郭佳抬頭朝她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卻不自知的笑,“我陪你一起扛著。一開始就這樣說好了的,你如今是嫌我累贅了?”
晏清扯了下嘴角,似有些無奈。
“就這樣吧。”
這話卻是在答紅妝的話了,“左右到中途也是會醒的。”
這話聽得郭佳又是心一緊,視線落在她手上不敢往上,卻又想起她那被咬破了的唇。
“咬著這個。”
郭佳將手邊的一卷繃帶遞到她嘴邊,“會好受些。”
雖是這樣說著,但她卻也明白這沒可能緩解什麼,只是防止晏清忍不住,無意識咬到舌頭罷了。
晏清順著她的意,將繃帶咬在嘴里,就點了頭,示意紅妝可以開始了。
從紅妝動手開始,郭佳就始終低著頭,一心按揉著晏清凍傷的手,傷藥,清創,包扎。
這個時間似乎很短,只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卻又似乎很長,都夠她手腳笨拙地完成這麼多事。
她只知道,到紅妝收針的時候,晏清還是清醒的,期間也不曾喊過一聲疼,不曾有過一聲呻吟。
只是當她再抬頭時,眼前人本就微弱的呼吸變得更輕了。
她都不敢大聲喘氣,怕響動大一點,就會讓那微弱的呼吸聲徹底地斷絕。
到最后,卻是她這個本該去安慰人的人被該安慰的人開導,“木老的藥里有鎮痛的成分。我長期吃著,對疼痛的感知比正常人低,并沒有你以為的那般難挨。”
晏清說的是實話。
自長期吃木老的藥后,她不止是痛覺遲鈍了,連情緒都變得平和不易起伏,皆是因為木老在藥里開了鎮痛靜心的成分。
看這效力,成分恐怕還不低。
但郭佳卻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抿著唇一言不發,只手腳麻利地端水換水,幫紅妝給她清理傷口,上藥包扎。
好在除了背后那道刀傷,其他基本都是些小傷口,上了藥包扎好就行。
繞是如此,當最后處理完所有傷口,晏清整個人卻也大半裹在了繃帶里。
看著晏清身上即使繃帶裹了半身,也依舊裸露在外的道道傷疤,郭佳才真正意識到,哪怕沒有逆天改命這件事,眼前的這個人也是拼著命在活著。
等晏清喝了藥睡下后,郭佳靠在她床邊,看著她即使睡熟了也依舊皺著的眉頭,想伸手為她撫平了,卻又怕驚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