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姆勒的鷹,木老不便遠行,差他來北地待命。”
鴻影將油紙包里裹著的竹筒拆出來,急急地說了這麼一句,就忙讓人取了水碗,一邊將筒子里的東西一股腦倒進碗里化了,端到晏清面前,一邊說著,“羌地巫部的圣藥,傳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死不了。”
既是傳說,就免不了夸張。
可此時卻沒人去質疑這傳說中的圣藥,藥效如何。
晏清坐在車上,半倚著車架將藥飲盡,在一眾人憂心忡忡的注視下,輕笑著說了一聲,“不愧是圣藥,確實松快很多。”
聽著她故作輕快的笑,眾人的憂心卻并未能減緩幾分。
“木老不會無緣無故差阿姆勒來北地,還恰好帶著羌地巫部的圣藥。你之前去取藥,同他說了什麼吧?”
見眾人都沉默著,氣氛沉悶,晏清便沒話找話般地問鴻影。
被問的鴻影嘴一抿,知道自己算是泄密,可當晏清問起來時,他倒也沒想著瞞她,“是木老問的。他說了,您不可能老實靜養,一折騰必定出事。他沒法兒跟著您到處折騰,不親自看過,用藥總不放心。所以在問過您近期的安排后,就決定讓阿姆勒過來。”
“藥的事我也是才知道,藥包上寫的。”
鴻影說著,將手里扯得七零八落的油紙遞給她看,還頗有些艷羨地看著在天際盤旋的鷹說道,“阿姆勒養的這崽子還真挺靈性的。也就見過我一兩回,倒還真記住我了。”
瞧著裹著棉袍,穿著蓑衣,又用特制面罩蒙了臉的鴻影,晏清輕笑著打趣,“能這樣子將你認出來的,恐怕不只是有靈性那般簡單了。”
經她這一說,鴻影才想起如今自己是個什麼打扮,卻越發覺得奇了,“那它是怎麼將人認出來的?”
晏清側首看了一眼馬車,問:“車上是有什麼標志?”
鴻影一拍腦門兒,“難怪走之前他要囑咐,說如果您這邊情況緊急,要往車頂系一塊紅綢!”
郭佳聞言繞著車走了一圈兒,才瞧見車后邊兒垂著的一截紅布影子。
看著這平頂馬車,她都慶幸這紅布釘得緊實,沒被壓在車頂的雪在顛簸中帶下去。
歇了約一刻鐘,在遠處揚起雪塵的馬隊終于是到了。
當為首的人摘下頭罩時,持劍警戒的顏仲祈頓時僵住了,在那人走過來之前,就低頭退到了一邊。
鴻影也沒想到,秦莽會親自帶人前來!
他目光飛快地在顏仲祈和晏清二人身上掃了一眼,摘了面罩,上前迎過秦莽,“見過秦老將軍。”
“免了。”
秦莽一抬手就打斷他,快步朝著馬車走去。
當看見馬車上裹成一團的人掙扎著起身時,他連忙快走一步,一把將人按住,轉頭朝身后喊道:“阿姆勒!”
其實不消他喊,阿姆勒就已經跟著他到了車邊。
細細問了一些情況,阿姆勒就皺了眉頭,讓秦老將軍先就地安營扎寨。
此處地勢空曠,沒有擋風之處,并非好的扎營之地。
但秦莽二話沒說,就立刻去忙了起來。
等臨時的營帳扎好,將晏清挪進了避風防寒的營帳,阿姆勒才開始檢查起晏清的情況。
從外傷到內傷,阿姆勒的眉毛就沒有松開過,倒是越縮越緊,擰成了兩團黑疙瘩。
等他為晏清重新清理包扎了傷口出來,那深鎖的眉頭讓所有人都心弦緊繃。
秦莽吞咽了一口唾沫,才扯著干澀的嗓子,以低悶的聲音問道:“清清她……”
沙場上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的老將軍,在此時問及自己外孫女病情時,竟反倒生了恐懼,連問話都不敢說全。
看著秦莽半白的花發,阿姆勒微張的嘴又抿上,隔了片刻,才稍松了眉頭,對秦莽說道:“有圣藥護著元氣,不會有大事,只是需要多休養。另外就是外傷,在這樣的天氣里不好愈合,繼續趕路更會導致情況惡化,所以需要在野地停留幾天。”
聽到此,秦莽才稍稍松了口氣,蒼老的聲音里又有了中氣,“這不是問題,我會安排。”
說罷,秦莽看了眼晏清所在的營帳,腳往前邁了一步,卻又在一頓之后,轉向了另一頭。
野地里扎營并不像秦莽說的那麼簡單。
要將扎營帳的樁子扎進蓬松的雪里容易,但要打進凍土中固定住,不被風雪刮跑壓倒,卻是極考驗技術和力氣的。
還要防著夜行的野獸,以及可能偷襲的人。
一個簡易的柵欄圍著營地建了起來,用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
夜里,顏仲祈坐在篝火邊守夜,聽著棚子外的風雪聲,不時翻動著火塘里的火炭。
寂靜的夜被一陣腳踏積雪的聲音打破,顏仲祈提了劍,輕手輕腳地到了帳子邊上,撩開一個小角往外看,就見幾個黑影偷摸進了營地。
回頭跟一同守夜的人打了個眼色,留下兩人留守,其他人都偷摸溜了出去,隱著身形,輕手快腳地跟上了摸進營地的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不再隱藏
營地的副帳里,秦莽用劍鞘將地上的人翻了個身,挑翻他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青黑發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