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寧天和那副臉都被氣黑了的模樣,晏明卻顯得心情很好。
他捋了捋下巴處的白色長胡須,和起爛泥道:“哎,寧峰主,做什麼這麼大動肝火,你總得讓她將話說完吧,先坐下來,這麼多人看著呢!”
寧天和最是要臉面,被晏明這麼一提醒,他才發現周圍投射過來了不少視線,其中大部分,是震驚之色。
似乎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模樣。
平日里,寧天和在外人面前偽裝的形象大多是脾氣溫和,對待晚輩非常寬待之類的。
現今突然這麼易怒暴躁,甚至不由分說就要對寧香動手,著實令不少弟子大為吃驚。
寧天和為了挽回一下形象,只能重新坐回位置,目光如炬盯著寧香。
寧香繼續當作沒看見,看向視線落回她身上的靈犀尊上,問他:“不知您能否滿足我這個愿望?”
“倒是可以,但不知你方不方便說一下原因?畢竟誰都知道,你是邵陽峰引以為傲的存在,一直以來也在邵陽峰待的好好地,又怎會.......”
晏明先前找寧香說過想要讓她拜入明月峰的事情,這會兒卻仍舊要裝模作樣這麼一問,為的是什麼,寧香只是稍微想了下,便猜明白了原因。
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說出一個令在場眾人嘩然的事實。
“因為我發現,我并未是九陽尊上的親生子嗣,且我在邵陽峰過活的也并不開心,便想著轉一下峰。”
她這話一出,寧天和再也坐不住了,再次站起身怒吼道:“寧香,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我就是親生父女,這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是嗎?若真如此,九陽尊上敢不敢交出一滴你的血,滴在這驗親石上?!”寧舟被顧瀅推著輪椅進入眾人視線,手中拿著那塊聽說是作為碧水峰峰主私人寶貝存在的驗親石。
先前寧舟不是沒想過拿著親子鑒定書和寧天和,但寧香卻說,若如此,極有可能給寧天和狡辯,說他們是偽造鑒定書的機會,倒不若讓眾人親眼所見,讓他沒有任何否認的可能性。
便燒掉了鑒定書,等待他找顧瀅幫忙暫時借用一下驗親石。
寧天和看著那塊通體為剔透水色的石頭,驚怒的同時,后背也出了一層冷汗,完全想不明白,事態到底是為何會發展成如此模樣。
寧舟的話,直接激起了場上的又一番激烈討論。
寧天和看著從其它幾大峰主那里投過來的看好戲的目光,也顧不得維持自己的人設了,起身從座位上離開之后就要去抓寧香:“我看你們兄妹二人今日是都得了失心瘋了,有什麼等回去再說!!”
“九陽尊上此舉,是害怕事實敗露麼?”寧香自知打不過寧天和,將身體往靈犀尊上身后藏了些,繼續激怒起寧天和。
寧舟也跟著附和:“您有這功夫繼續耽擱,不若直接來試試這驗親石,我們兄妹二人到底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一測便知。”
兩人都是寧天和領養的,便是測出花兒來,也只有一個結果。
寧天和恨的牙癢癢,索性破罐子破摔,承認了他們兄妹二人并非他親生子嗣一事。
“就算如此,為父也是將你們兄妹二人當作親生子嗣看待,該給你們的,不該你們的,為父都給了你們,自認為待你們二人已經很不薄了,未曾想,你們兩只白眼兒狼今日竟聯合起來想要忘恩負義?!”
寧香簡直要聽笑了,剛準備出聲說些什麼,便被寧舟清冷的聲音打斷。
他冷笑一聲,在顧瀅推著他輪椅的動作下進入到人群最中央,看向坐在高臺上的中年男人,唇瓣翕動諷刺道:
“是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和小香當作親生子嗣看待,你應當最清楚不是?當年我金丹破碎后,醫師明明說了,只要你第一時間能用自己的丹田幫我溫養一下,我碎裂的丹田便有很大可能性恢復好,但您是怎麼做的?!”
寧天和詫異:“你當時不是陷入昏迷狀態了?你怎會......”
話一說出,寧天和才發現他說漏了嘴,趕忙噤聲。
寧舟:“當時我的確是昏迷了,但意識卻還是半清醒的,不若也不知曉,這中間竟還有這麼一出。”
青年垂下眼瞼,臉上的諷刺笑意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還是在笑寧天和。
有春風吹起他身著的煙灰色刺繡竹衫,帶動他衣擺翩飛之際,一些遮著他眸子的額前青絲也跟著被吹起,露出他那雙自打丹田破碎之后,里面便是一片死寂的丹鳳眸。
他眼中倒映著寧天和慌張無措的老臉,眼尾有些發紅。
曾經,他也是有將寧天和當作敬愛的親生父親去對待的,但現今......
青年壓好眼尾熱意,啞聲繼續道:
“但此法對您而言還是有一定風險的,我當時便想,這也是人之常情,您愿意與不愿意,當然是隨您自己的心意,我便并未怨上您,直到.......那日我聽說,寧柔受了一個同樣需要您動用丹田溫養她身體的傷,您卻絲毫猶豫都無去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