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叫做生命。

　　鬼神從來都不該有。

　　酆都大帶催動了術法，他以為百密一疏，在陽間的樣子還沒有變過來，然而并沒有。

　　他盯著桌面，感受到陌生的感覺。

　　元夕敲了敲門，走了進來。

　　“陛下，”她看向發呆的酆都大帝，目光觸及到桌案上的草案，問道，“這草案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第51章

　　一瞬間的慌亂。

　　元夕有些疑惑地看著明顯怔愣了一瞬間的酆都大帝。

　　但也只不過是一瞬間，重重陰氣像黑紗一樣迅速裹挾，像是蠶繭一樣將他，連神色都無法看清。

　　心里有一絲奇怪。

　　酆都大帝不自然道，“并未，按你說的，成立專項小組，讓他們寫一個細則出來，我看過之后立刻實行。”

　　辦公室內鬼氣彌漫，陰氣像山間晨霧，山嵐藹藹，元夕第一次在酆都大帝身上感受到了生人勿近的威懾力。

　　偌大的宮殿之中，酆都大帝距離元夕很遠，但她仍舊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元夕沉默了幾秒，默默問道，“陛下，是有什麼心事嗎？”

　　原本令鬼感到舒服的陰氣變得潮濕陰冷，元夕不用猜測就知道，這就像是酆都大帝的寵物一樣，隨著他的心情變化而變化。

　　酆都大帝的心情，似乎有些防備？

　　鬼界最高主宰突然對人豎起了渾身的尖刺，就像只矜貴的貓炸了毛。

　　不過酆都大帝可和那毛絨絨的東西不沾邊，元夕搖搖頭把這漫無邊際地想法甩出去，自從上次從陽間回來之后，酆都大帝都怪怪的，好像是在刻意的躲著她，她都有半個月沒有見過酆都大帝了。

　　今天還是特意打探到他在，她才趕過來見到他。

　　總不能是……自己讓他感受到了威脅吧……

　　“無事。”酆都大帝不咸不淡地說道，清冷矜貴的聲音截斷了元夕的胡思亂想。

　　真的嗎？我不信。

　　元夕向來是對酆都大帝沒有什麼敬畏之心的。

　　她歪著頭，朝著辦公桌的方向向前走了一步。

　　酆都大帝無意識地后退一步，與她保持遠遠的距離。

　　元夕一步步逼近。

　　酆都大帝皺起了眉。

　　后面就是墻壁，退無可退，手上鴉青色的血管突起，內里流淌起人類一樣的血。

　　像是尸體般死白的皮膚上有了一絲粉紅，鬼怪沒有呼吸，大殿之內毫無聲響，針落可聞。

　　但是酆都大帝聽到不知道哪里傳來的，如同驚雷一般的砰砰聲在耳邊炸開。

　　那是什麼。

　　陌生之中又有一絲熟悉。

　　好像在哪里感受過。

　　元夕的身體漸漸逼近，直到腳尖抵上了桌案，她笑意盈盈，剪了秋水的眼睛一泓明亮，閃著狡黠的光，上身半傾，酆都大帝坐在椅子上，僵住了。

　　元夕整只鬼都跌進那濃密的陰氣之中，越是靠近酆都大帝，那陰氣越是濃郁。

　　一股若有若無的冷香盈在鼻尖。

　　她半個身子探出去。

　　幾乎貼到他身上。

　　周圍的陰氣陡然變得有些暴躁慌亂，胡亂地朝著四周跑但又無法掙脫束縛，始終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牽扯著，莽撞無序。

　　太近了。

　　近得幾乎都能看清彼此的睫毛。

　　眼中的倒影明亮如鏡。

　　那熟悉的砰砰聲又響了起來，可是酆都大帝已經無暇注意。

　　元夕抬手將直播間暫時關閉，眼睛笑成了一彎明月。

　　“陛下說謊，你明明有心事。”

　　“你的心事，是喜歡我，對吧？”

　　酆都大帝來不及反駁，因為他發現那砰砰地聲音好像來源于自己。

第52章 投胎系統招聘中

　　是否離的太近了？

　　近得能清晰地看見彼此眼中的神色。

　　似乎是過了一息，似乎是過了很久，周圍萬物似乎都不重要了。

　　酆都大帝聽到如驚雷般炸開的砰砰聲。

　　一聲又一聲。

　　陌生又熟悉。

　　人類的心跳嗎，還是遠方的異響。

　　隨著陰氣漸濃，思維也混沌了起來。

　　第一反應就是逃離。

　　身體地本能驅使他不要踏足那個領域。

　　人的七情六欲，那是神不該涉足的。

　　神生來公平，不占惹塵埃，若是有朝一日被情緒支配，何以稱之為神？三千年一次的歷劫就是為了讓神擺脫被情緒支配的可能。

　　鬼界眾生，幽冥六道，哪一個不比人間情欲更加重要？

　　神不該如此。

　　不該如此。

　　不該如此。

　　剎那之間，酆都大帝的神臺忽然一片清明。

　　陰氣環繞，似乎分不清哪個才是酆都大帝的本體，私自將他們全都包圍在了一起，而后裂帛之聲乍然，一瞬間恢復如初。

　　酆都大帝睫毛微顫，黑漆漆的眼瞳最先微微挪開。

　　“你逾矩了，元改革官。”

　　低沉的聲音猶如朝暮響起的莊重鐘聲，但酆都大帝薄唇翕動的動作比他的聲音更加直觀。

　　元夕輕輕笑了一下，她垂下眼睫，看不清眼中情緒。

　　她說，“陽間有一句話。”

　　“以前很火的一個實驗。”

　　酆都大帝似乎沒想到她的話題轉換地這麼快，但很樂意她轉換話題。

　　“什麼？”

　　他正要問，元夕卻率先說道。

　　“我與你對視十秒。”

　　他眨了眨眼。

　　不懂但是照做。

　　元夕抬起眼睛。

　　一泓如山澗清泉般柔亮的眼睛，清澈動人，帶著笑意，似乎在由內而外地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