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這里，是想要做什麼？

　　元夕的意識有些混亂，從他的神情之中根本摸不清他的態度。是要撤職，還是要罰她僭越，反正，她那樣大逆不道，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吧。

　　可是如果是真的話，那也不是她的錯。

　　元夕咽了咽口水，反正這是她的最后一世，也不怕轉世為人之后會出現什麼，她什麼都不用怕。

　　酆都大帝朝著她走了一步。

　　元夕反射性地后退。

　　——只是怕一點點。

　　“陛，陛下……”

　　“我有……”

　　兩個人同時開口，氣氛成迷。

　　觀眾們還沒見識過這場面，以前他們之間氣氛和洽，甚至有時候還有點曖昧，今天怎麼怪怪的？

　　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實在是太可疑了，觀眾們不由得好奇，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酆都大帝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先把直播間關了。”

　　一次的直播間屏蔽時間只能維持三分鐘，一天只有三次，今天元夕還有兩次機會。

　　元夕眨了眨眼，說道，“最多六分鐘。”

　　“我，”酆都大帝朝她走過來，“你方才說的不對。”

　　“你的身份我從未插手，選中你當改革官，是生死簿，或者更準確來說，是天機選中的，并非我能夠更改。”

　　“我……我確實對你有些……”酆都大帶走到她面前，停了下來，聲音降了下去，似乎有些難為情，快到仿佛一陣風從耳邊刮過，難得含糊不清，“你說的那些心思。但我從未把你當成以前任何一個人的替代品。”

　　“旱魃的事情，我當初已經說清楚了。一切都是她自己胡思亂想，我從未對她有一絲寬容。至于她的容貌，我后來查過，幾千年的事情沒有卷宗記載，但是，她的臉不是自己的，而是從別人那里奪來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你的某一個前世。”

　　元夕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還有這麼一層。

　　“可是，你不是曾經對她說過，有些像一位故人……”

　　酆都大帝沉默了一瞬，看著元夕的眼睛，有些不敢對視一樣地，垂下了眼皮，“我沒有成為幽冥之神之前的那段記憶，至于為何封鎖，至今我都不清楚，似乎就連我本身都不想讓我自己知道。那段時間，我正為缺失這段記憶而疑惑，所以在看到旱魃的時候，有些失態。”

　　所以……是在那個時候，有一段非常刻骨銘心的記憶，才能夠直到如今都會不由自主地有感而發吧。

第55章 四年前，初見

　　這一刻酆都大帝不是酆都大帝，而是庭衍。

　　他低著頭，看著元夕烏黑的發頂，經一切和盤托出，只為拂去心上人心尖陰霾。

　　元夕沉默著，不知該說些什麼。

　　庭衍靜靜地等著。

　　喉間艱澀，心中縱有千般想法，也亂如麻線，難以理出什麼頭緒，元夕從未料想到。

　　很復雜，在yes or no之中，他選擇了or。

　　元夕苦澀道，“所以，你注意到我，總歸是基于與那位故人相似的容貌嗎？四年前，直到后來我進入地府之后對我的種種照拂，甚至于現在的心動，一切都是基于這張臉吧？”

　　庭衍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

　　四年前，天機將轉機指向人間，他赴往陽間，尋找那個人。

　　*

　　四年前。

　　深夜，萬籟俱寂。

　　庭衍帶著神荼在陽間尋找到郊外的一處老城區的房子之中。

　　這里距離市區很遠，比起市區，甚至里不遠處的村落更近，小區一共只有南北兩棟樓，每棟樓只有五層，沒有電梯，墻皮剝落，設施簡陋，到處透露著衰敗破舊的信息。

保安室只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昏昏欲睡，看起來安保工作做的非常不靠譜。

　　“這是最后一個小區。”神荼拿著手中的名單看了一眼，“大概只有不到三十個人，這個小區很多房間都是空的。”

　　庭衍朝著零星幾個燈火的小區看了一眼，點頭，“好，你回人間辦事處處理事情吧，這里交給我。”

　　神荼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他一眼，但是一向把他的話奉為圭臬，“是。”

　　庭衍朝著燈光看過去，陰氣散去，瞬間沒了影子。

　　順著樓層，一一看過去，一樓，二樓，……五樓。

　　沒有。

　　他轉身去往南樓。

　　從第一層重新開始。

　　老實說，他并不報什麼希望，從天機最開始指向人間已經過去三年，他也已經連續不斷找了三年，都沒有什麼頭緒。

　　仿佛只是胡亂逛而已，他很快查完，來到最后一個房間。

　　已經是十月，門上的福字已經褪色，兩邊的對聯雖然顏色已經趨于粉紅，卻很整齊，沒有一點撕毀，門前的地墊擺放地十分整齊干凈，庭衍的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隨即，他穿墻而入。

　　屋內很小，但意外地很溫馨。很狹窄的一室一廳，屋內擺設十分整齊，進門左邊是淡色小沙發，白色的地毯，沒有電視，卻有整整半面墻的書架，塞著滿滿地書，還有一些新奇的手工擺件。陽臺擺著一叢鳶尾，這個季節已經開始泛黃，透露著死氣。

　　人在臥室。

　　庭衍環視一圈，進了臥室。

　　活了這麼多年，高高在上，他對于男女之別沒什麼概念，死后都是一抔黃土，一把白骨，活著也都是骨與肉，每個人在他眼中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