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抄著口袋,一個人慢慢的走。
夏天的末尾,萬物生機勃勃,公園內花團錦簇,小路兩邊的月季開得正艷,美過玫瑰。
庭衍在元夕身上下了一道防護。
他站在她身后,你是日光太強烈,眼前竟有一些朦朧,他看著她像被陽光照到近乎透明。
仿佛不存在于這個世上。
他的腦海之中突然竄入一些本不該有的畫面。
剛進入地府之時,女孩面對他之時,明明既驚且怕,身體已經怕到發抖,但還是強裝鎮定,拍著胸脯立下豪言壯誓。
那雙靈動的眼睛,笑起來時,令天地都黯然失色。她悲傷之時,眼中含著淚水,比琉璃都耀眼。她的情緒好像很豐富,能輕易被一件事撥動心弦。遇到不平事,致力于伸張正義。見到世間苦難,會隨之傷心難過。開心之時,恨不得與全世界分享。
小小年紀,卻肩負起了改造地府的大任。明明有時壓力大到一個人發呆,卻從未表現出來。
有時候,庭衍常常在懷疑。
這樣年輕的生前像玻璃一樣易碎的一個人,才20多歲,她真的能夠解決地府的那些問題嗎?
可地府在她的帶領之下,真的慢慢走向了正軌。
事實證明,生死簿的選擇是對的。
也許這就是天機吧。
那他又該如何是好呢?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他幾乎無法面對她的眼睛。
他好像越來越無法逃避對她的感情了。
喜歡這種事情,就像草原里的野火。一旦點燃,便覆水難收,越燒越旺,越燒越旺,直至把他整個人都席卷,再也逃不脫。
元夕走了很遠的路,這條路走到盡頭。
她停下來,轉過身。
猝不及防與庭衍對視。
她剛要說些什麼,電話聲便響起,元夕點開一看,是神荼。
她似有所感,看著那電話,卻遲遲不敢點下去。
最終,她攥了攥拳頭,摁了接通。
“喂?”
“犯罪嫌疑人已經抓到了。”神荼的聲音有一些沉重,“是地府的一個陰差。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上次在方城大學,接上一個陰差工作的那個。”
“幕后主使已經審問出來了。”
神荼的聲音頓住,電話那邊陷入沉默。
半晌,神荼才接著說道,“是秦廣王蔣山。”
“我已經將他押送到酆都大殿,你們要回來嗎?”
“嗯,馬上回去。”
庭衍好像早有所覺,道,“走吧,回酆都。”
酆都大殿。
酆都大帝辦公室。
庭衍回到酆都大殿之時,他正誠惶誠恐地站在辦公室內。
見酆都大帝到來,他低下頭去,不敢再抬頭看。
庭衍一身黑袍,盡顯帝王威嚴。
蔣山低著頭,庭衍也沉默不語。
“你來地府已經有一千多年了吧?”庭衍道。
“是。”
蔣山閉上雙眸,不敢與他對視,怕從他眼中看到失望。
“那時我陷入沉睡,并未管過地府之事。郁壘說,你是一個很有天分的人,從一個小小的陰差,到如今的閻羅殿第一殿主,你確實如他所說的一般,有不容小覷的能力。”
蔣山閉了閉眼睛,沒有說話。
別說了。
酆都大帝繼續說道,“我對你寄予厚望。即便知道您對新人改革官有那麼大的敵意,知道在我眼皮子底下陷害她,仍舊只是把你送進學校,希望陽間那些所謂的真善美能幫助你改過自新。”
“我知你命里有一劫,卻不知竟然是這般。”
別說了。
酆都大帝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
“你為何會走向這條路?”
蔣山恍若未聞。
“事情暴露,臣但求懲罰。”他跪下。
庭衍看著他。
“是因為元夕嗎?你看向她之時,眼中充滿嫉妒。那時我以為你總能想通的,沒想到你走進了死胡同,竟把自己害到這般下場。”
在酆都大帝迫人的氣勢之下。蔣山動了動嘴唇,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出來,“……是。”
像是突然被點燃的火堆。
“我嫉妒她。憑什麼一個20多歲的小姑娘,一來到地府,便能成為萬人之上的改革官。他只是一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甚至從未在地府呆過一天,而我,兢兢業業在地府干了1000年,卻只混到一個閻羅殿的位置,我嫉妒他,嫉妒到快瘋了,那個位置可以由您來坐,也可以由四大鬼帝來坐。可為什麼偏偏是一個20多歲的小丫頭呢?”
“她既沒有資歷,也沒有能力。甚至都無法與一個積攢了了幾百年功德的陰差相提并論,為什麼偏偏是她?”
“地府的鬼都說,若是您再次陷入沉睡,或是去歷劫之時,地府事物全部交由郁壘殿下處理,而她將會是那個掌管東方鬼山的人。”
“那個位置,不論是論功勞還是論苦了,都應該是我。偏偏要被她搶了去,我怎麼會甘心?”
“陛下,我不甘心!”
蔣山像是泣血的杜鵑,聲嘶力竭的喊道。
酆都大帝閉了閉眼睛,“所以你想到這個辦法來陷害她,想要將這100多條人命全部歸結在她和她的直播間頭上?”
“對!就是想要看她被撤職之時無助的樣子,我不想看到她的笑臉,那太刺眼了,仿佛在無時無刻不告訴我,只因那個什麼莫須有的生死簿,他便可以輕松搶走我的位置!”
酆都大帝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