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看出溫淺的遲疑,誤以為他沒有寫,激動的抓住了溫淺的袖子,臉色難看道:“溫秀才,你不會沒寫吧?我這里可是有好多書客都交了定金,一直在候著你的新書,你砸了我朱叔的招牌是小,若是得罪了陳員外,你讓我如何是好?”
溫淺頓時想了起來。
中年男子名叫朱文圭,是個老童生,考了十年也沒當上秀才老爺,便開了家書肆謀生,不僅與原主去世的爹有些交情,原主那些話本子都是寄賣在他的書肆中。
所以這個朱叔是找我要小說書,不……是找我要話本子的!
溫淺腦海快速閃過這些想法,眉目擰了擰又緩緩舒展,“朱叔誤會了,話本子我已經寫好了。最近事情比較多,忘在家中了,下午我就給您送來。”
朱文圭聽了這話,松開了手,和煦一笑:“寫了就好,寫了就好。你若有事就先忙,明日送來也不遲。”
溫乾此人,年僅十五歲就中了秀才,與自己有點同病相憐,頗有些心心相惜。
顧才讓他把話本子留在書肆販賣,沒想到卻意外獲得了讀書人的喜愛,甚至引來了達官顯貴之人的追捧,其中就有不能得罪的陳員外。
溫淺眸子閃著一絲意外,暫時分不清他話中的真假,再次施禮后,端直了身子,目光淡淡的看著他:“朱叔客氣了,我下午定把話本子送來。”
朱文圭笑道:“好。”
“多謝朱叔寬容,在下先告辭了。”溫淺拱了拱手,越過朱文圭繼續往前走。
朱文圭見溫淺清清冷冷,疏離而又冷淡的背影,臉色一黑,眼眸閃過一絲厲色。
他倒要看看這溫乾今年能不能中舉?
又想起溫泉貴的死,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世界上有才智的人雖不多,但也不會少。
或許,還沒來得及一鳴驚人,就煙消云散了呢!
收回視線,朱文圭轉身進了書肆。
溫淺走到陳府旁的柳樹下,停住了腳步。
只見陳府正門大開,左右兩邊各站了一個下人,兩人手中均拿著一本書名冊。
每個進去的人都要報上名諱,不是由左邊下人在書冊中畫一筆,就是在右邊下人的書冊中畫一筆。
隨后,兩名下人會朝來人點頭哈腰,或是拱手一禮,一切井然有序。
正當溫淺準備走過去時,身后響起了一道熟悉聲:“大哥,你也是來參加詩會的?”
溫淺扭頭一看:“江淮!”
江淮輕笑:“嘿嘿,我還以為你又不來呢!”
溫淺臉上浮現出一抹淺笑,戲謔的看著江淮:“怎麼?怕我搶了你的風頭?”
實則并沒有關于詩會的信息,只能連蒙帶猜。
江淮嗤笑道:“哈哈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濫竽充數,看個熱鬧罷了。走,一起過去!”
溫淺點頭:“好。”
二人來到府門口,兩名下人立刻詢問:“兩位公子好,請報上你們的名諱。”
“溫乾。”
“江淮。”
左、右兩邊下人開始在名冊里找了起來,
很快右邊的下人就翻到了江淮的名字,朝著二人問道:“你們誰是江淮,在名冊上畫勾!”
“我來。”
江淮邊說邊接過右邊下人手里的筆,在名字后面的空白處畫了個勾。
右邊下人立馬對著江淮點點頭,客氣又不失禮貌:“江童生,里面請進。”
江淮笑著踏進大門,隨后退到一旁等著溫淺。
此刻左邊下人已經翻完了名冊,沒有找到‘溫乾’的名字,只得靜靜等待右邊同僚的翻找。
右邊下人見三雙眼都盯著他,微微有些緊張,翻看的速度立馬快了起來,眼見名冊快到底了,依舊沒有‘溫乾’二字,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只好埋頭繼續翻。
溫淺注意到他的緊張,以為名冊中沒有他的名字,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袖口。
她記得溫糧說過,這個玉佩是一個陶喆的富家公子給的,憑它也能入詩會。
突然,右邊下人驚喜的喊道:“啊,我找到了!溫乾,秀才功名,家住溫家村……”
說著遞出了毛筆,彎腰行禮:“溫秀才好!”
“嗯。”溫淺輕哼一聲,正拿著玉佩的手一頓,又默默放回了袖中,接過下人的筆,一氣呵成的畫了個勾。
她抬頭挺胸的來到江淮身旁,兩人并肩,說說笑笑地走在府中。
時值六月,夏中。
春季中的多數嬌花都已開到了尾聲,半謝不謝,美中不足,帶著絲絲遲暮。
陳府詩宣亭外的花圃卻還在各領風騷,爭相斗艷。
溫淺一眼就瞧見了百花之中的牡丹,它正妖艷至極的綻放著自身的魅力,最小也有碗口大小,最大的卻足有一個足球那麼大。
花瓣層層疊疊,曲曲折折,把身旁同樣清雅芬香的黃菊,以及嬌弱唯美的芍藥壓制得淡然失色,其余花骨朵嬌小的名花更是毫不起眼。
果然是應了那句詩:
何人不愛牡丹花,占斷城中好物華。
百花齊放迷人眼,不及花王貴人心。
要是擱在現代,溫淺二話不說,直接把它搬走,獨賞芳華。
一只大手輕扯了扯他的長衫,斜眸一看是江淮。
溫淺才發現自個竟然因為這牡丹,失了神。
“大哥,我們是奔著詩會來的,可別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