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常抬手撫了撫鬢，

　　沒再繼續這個忠不忠心話題，而是直接指出年氏的處境，

　　“這常言道，七活八不活，年貴人都進去這般久了，也不知還能不能……”

　　這話其實已經算犯忌諱了，

　　雖然后面的話沒說完，但在場的，都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若是往日，愛惜羽毛的烏拉那拉氏，定會呵斥制止郭常在的話，

　　但如今，許是看年氏真的不大好了，

　　前方的烏拉那拉氏，

　　只把玩著手里的珠串，像是沒聽到郭常在的話一樣，

　　見此，

　　眾人又紛紛互相對視一眼，

　　而后又移開視線，收斂起眸中暗藏的思緒，

　　又過了一會，

　　眾人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小聲討論的聲音，都低了下來，

　　烏拉那拉氏突然開口詢問道：

　　“派去給皇上遞消息的人，還未回來嗎？”

　　康福祿連忙躬身，“回娘娘，還未！”

　　烏拉那拉氏皺了皺眉，鳳眸一斜，吩咐道：

　　“再派人去請！”

　　若是有個萬一，總得要皇上來拿主意才好。

　　康福祿應了一聲，

　　連忙又指了兩個小太監，飛快的向勤政殿方向奔去，

　　眾人見此，

　　也是明白了皇后這番動作的含義，紛紛看了眼產房緊閉的大門，

　　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個時辰后，

　　產房大門依舊緊閉，年氏的聲音卻低落了不少，

　　眾人壓制著心中翻滾的思緒，紛紛在等一個消息，

　　但這個消息還沒來，

　　胤禛卻到了，

　　“皇上駕到！”

　　殿外一聲高呵，眾人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行禮，

　　“臣妾/嬪妾參見皇上。”

　　胤禛大跨步進來，沒有理會眾人，“年氏如何了？”

第169章 生了，又好像沒生

　　聽到胤禛詢問，

　　烏拉那拉氏肅著聊，如實的回道：

　　“回皇上，年貴人如今已經進去三個時辰了，瞧著情形實在不太好。”

　　仿佛是回應烏拉那拉氏這番話一般，她話音剛落，

　　產房內猛的傳出一聲，比方才還要凄厲數倍的慘叫，

　　緊跟著殿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衣衫凌亂的接生嬤嬤，快速跑了出來，跪倒在胤禛腳邊，

　　“皇上，皇后娘娘，年貴人瞧著實在不好，小阿哥是腳先出來的，還請您拿個主意，”

　　說著，

　　那接生嬤嬤頗為緊張的，咬了咬牙，

　　伏在地上，頭緊緊貼著青石板，哆哆嗦嗦的詢問道：

　　“是保大還是保小？”

　　胤禛聞言，

　　周身氣息瞬間降至冰點，帝王威勢噴薄而出，

　　一腳踢在了那個接生嬤嬤身上，冷厲道：“混賬東西！”

　　“年貴人和小阿哥一個都不能出事，若有一丁點差錯，朕要了你們所有人的腦袋。”

　　“是是是！”

　　那接生嬤嬤挨了一腳，

　　被胤禛嚇得全身發抖，忍痛應了，連滾帶爬的回了產房，

　　眾人此時也起了身，

　　但胤禛都沒坐，她們自然不敢再坐，只陪著按品階站在后面，

　　怡寧在烏拉那拉氏左后方，抬眸小心瞧了眼胤禛的臉色，

　　胤禛話雖如此，

　　但眾人心里也都清楚，那接生嬤嬤都這般說了，定是不行了，

　　只是提前給胤禛，及眾人發個招呼，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

　　此時殿外已經聽不到了，年氏慘叫聲，

　　僅僅偶爾有幾個接生嬤嬤，慌亂的聲音傳出來，

　　“年貴人您別歇了力氣呀，再使些力氣，

　　“快……去取參片，給年貴人含著……”

　　……

　　殿內一陣忙亂，不時有小宮女捧著一盆盆的血水出來，

　　眾人紛紛拿起帕子掩住口鼻，

　　又過了一個時辰，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夜幕昏沉沉的，就像這院中的氛圍，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生了生了……生了！”

　　生了？

　　怡寧與旁邊的耿貴人對視一眼，隨著眾人上前幾步，

　　既然生了，怎麼聽不見孩子的哭聲，只有那接生嬤嬤的聲音？

　　隨著這聲呼喊，

　　不過片刻，

　　方才那個接生嬤嬤，抱著一個瘦小的襁褓，

　　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撲到胤禛身前一跪，

　　“皇上，年貴人誕下一位小阿哥，但小阿哥在娘胎里憋的太久，剛生下來，便去了！”

　　原本聽到年氏誕下小阿哥，眾人心還提了幾分，

　　結果聽到后面‘去了’二字，眾人的心又落了回去，

　　胤禛面容冷硬，周身冰冷非常，

　　怡寧抬眸瞧了一眼，

　　隔著烏拉那拉氏和幾個奴才，

　　仿佛都能感覺到，胤禛身上透出的悲傷，

　　怡寧明白，這一刻，胤禛是難過的，

　　但作為一位帝王，

　　他還是快速收拾好了心情，

　　“提年氏為嬪位，這個阿哥就著人葬了吧！”

　　胤禛說完連看也沒看那個襁褓一眼，便轉身回了勤政殿，

　　由于離得近，那接生嬤嬤又是跪著，

　　怡寧稍微一垂眸，就看到了那個殤了的小阿哥模樣，

　　全身瘦小不堪，頭部憋的發青紫之色，

　　雙目緊閉，帶著濃濃了一股血腥之氣，

　　只這一眼，怡寧就感覺腹中翻滾不已，

　　閉目忍了忍，才把涌上來的嘔意壓下去，

　　“好了，把這小阿哥抱下去安葬吧，此事日后莫要再提起。”

　　生下便殤了的皇子，

　　沒有名字，沒有序齒，甚至沒有進入皇陵的資格，

　　只一口小棺材，便被草草的葬了，

　　此后除了生他的年氏，

　　恐怕也沒人再會記得，這個只來了世上一息的阿哥。

　　回寢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