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他牽著宰六的手,把小家伙從鏡子前拉開。
重新走進冬日的陽光里,他細細觀察這條熟悉的街道,在看見一家叫做“淮年小籠”的老店時愣住了。
只愣了一愣,拔腿就跑,在店門口,看見里面空蕩蕩的,一個客人也沒有,老板坐在收銀臺后面打盹,依稀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這是他曾經最喜歡的一家蟹黃小籠店,小籠包真材實料,滿滿一口全是蟹黃。
但是!這家店在十年前就倒閉了!
“所以……現在,是什麼時候?”他聲音顫抖著,問隨后而來的宰稚。
“十年前,12月20日。”
孟豫霖猛然轉身,直瞪瞪地瞪著宰稚,眼眶泛紅。
“你……怎麼了?”宰稚問他。
怎麼了?十年前12月20日,也就是說,十天前,他的父母剛剛去世。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還對宰稚關于重寫人生劇本的理論有所懷疑的話,此時此刻,已經由不得他不信了。
但隨之而來的,是整個人的崩潰和凌亂。
他就在大街上,猛地抓住了宰稚的手腕,“真的可以!真的可以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過去,重新開始人生!”
“當然可以啊!難道你以為我騙你?”宰稚哼了一聲。
孟豫霖的手握得更緊了,“我要重新開始!你告訴我,怎麼重新開始,怎麼編寫劇本!”
“你在這里怎麼開始啊?這是紀盛的劇本,這里有一個你,十年前的你。”宰六在一旁給他解釋。
“那,怎麼啟動我自己的劇本?我要怎麼開始?哦,對,付錢是不是?你們就是做這個生意的!要多少錢,你告訴我,我付給你們!”孟豫霖急切地道。
“那也得我們回去以后啊,你不是來看你的紀叔的嗎?還看不看?”宰稚指著被他扭著的手腕,上面通紅一片。
孟豫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得過分,喃喃一句“對不起”后松了手。
他那點力氣對宰稚來說不算什麼,她自己摸了摸手腕子,問他,“那你還去看你的紀叔嗎?”
孟豫霖微一思索,“去吧。”
沖動之后,是內心依然澎湃的強行冷靜,既然來了,就去看看紀叔現在是什麼樣子。
“宰六,定位。”宰稚清脆的聲音發布命令。
“是。在東南方向2.1公里的地方。”
東南方向2.1公里。
宰稚帶著他抵達的地方居然是他家公司。
“公司馬上要召開董事會,是你哥第一次以董事長的身份出席,你紀叔送他來開會。”
三個人躲在公司附近,看著孟豫冬的車停在公司門口。
孟豫冬從車里下來,一身深黑打扮,一絲不亂的大背頭,襯得他比實際年齡老成不少。
“你哥,看起來比你大很多啊。”宰稚在一旁小聲說。
孟豫霖沒有否認,盡管其實只大四歲,但他哥在他心里就是父親般的存在,自然是成熟又穩重的。
“好兇的樣子喲——”宰稚感嘆。
孟豫霖也默認了。他一聽到他哥的聲音都肝顫,不然,也不會稍有苗頭就逃跑……
“帥!”這個字是小團子宰六說的。
宰稚低頭,“這就叫帥?”
宰六一本正經板著小臉,“數據分析出來的,劍眉朗目,器宇軒昂,這個分類里都是這種長相。”
宰稚的目光于是看向孟豫霖,“這麼說你這種長相在在你們這里也屬于帥的?”
什麼叫你這種長相……
“你跟你哥挺像的。”宰稚補充。
“算是吧……”他當然屬于臉好看的,不然小時候他憑什麼進的合唱隊?難道憑他五音不全嗎?當然是憑當年那張唇紅齒白的臉了,只是,此時此刻,他并沒有心情討論有關臉的問題,而且,他跟他哥,除了臉有些像以外,可以說完完全全是相反的對照組。
他看著十年前才二十歲的哥哥,氣質跟現在并沒有什麼變化,也許現在歷經世事,更加老練持重,但二十歲的他哥,卻已經是一副威嚴穩重的模樣,走上公司臺階的每一步都堅定沉穩、毫無怯意,一雙眼睛更是不怒而威,他一看見就會下意識縮腦袋……
有些人,真是天生當哥哥的……
“豫冬。”
紀叔卻從車里下來了,叫哥哥的名字。
雖然孟豫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會在這里見到紀叔,但看著十年前尚還年輕的紀叔,心跳還是不由自主加速。
這是真真實實的紀叔,不是在夢里,也不是全息影像。
只見紀叔走到哥哥面前,給哥哥整理了一下領帶,然后重重在哥哥肩膀上拍了拍,“豫冬,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孟豫冬點點頭,轉身就進大樓了。
紀盛在原地看著孟豫冬的背影,一直到人進了電梯,才返回車里去停車。
一如后來的許多年,紀盛對他們兄弟二人的照顧和守護一樣。
第九章 我打架很厲害的
眼看車起步,孟豫霖情不自禁就要追出去,被宰稚一把拉住了。
“你要干嘛?”宰稚拽著他不放。
“我有話跟紀叔說。”他掙了一下,徒勞無功。他忘了宰稚的力氣有多大了……
“你怎麼解釋你是誰?”宰六的聲音響起,“我們來這里執行的是觀察命令,只能用旁觀者的身份參與這里,我都說了,這里還有一個十年前的你。”
“你想跟他說什麼?”宰稚問。
“我想問他,為什麼選擇跟你們玩這個游戲,家里還有嬸子和蕓兒呢,他不要她們了嗎?”他想起三年來不知流了多少眼淚的嬸子和蕓兒,怎麼也不理解紀叔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