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點頭,示意他坐下。
郅淮已經在老爺子左手邊落座,單手接過了鄭伯遞過去的粥碗。
自由散漫的態度和中規中矩的郅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阿淮還習慣吧,江城的氣溫比北州溫熱一些,我還怕你住的不太習慣。”郅源笑著問道。
對面的人吞下口中粥,只抬眸掃了他一眼,鳳眸之中染了幾分懶怠。
“看樣子你的工作還是不夠忙,還有閑心操心我的事情。”
他這話說的可不算是親熱,可以說是冷漠至極。
郅源沒有被他的態度嚇退,一臉溫潤的回了句,“我們是兄弟,關心你是應該的。”
對于這樣的場面鄭伯見慣了,小少爺這性子孤僻,從來都不見得待見什麼人。
郅源少爺雖然是從小養在老爺子膝下的,可到底也是五歲之后才來的,比不上小少爺親近。
老爺子慢條斯理的用著早餐,沒有對兩個孫子之間的對話產生任何波動。
吃到差不多了,郅遠鴻這才開口,“你同葉家那小姑娘有聯系嗎?”
老爺子左手邊正在喝粥的人慢條斯理的放下了粥碗,修長的手指握著勺柄抬眸。
聽到老爺子問這話,郅源笑容柔和,“有聯系,我們今天會一起吃晚餐,然后再去音樂會。”
老爺子聞言贊同,“你年齡也不小了,婚事早就應該提上日程,那小丫頭不錯,小時候就聰明機靈,我和他外公是故交,也是知根知底的孩子,你性子溫和,配你再合適不過。”
鄭伯聽了老爺子的話,默默的瞥了眼一旁沒有說話的小少爺。
老爺子這是個什麼意思,明明知道小少爺的心思,還將葉斐小姐介紹給郅源少爺。
這不是瞎胡鬧嗎。
這要是真的出了事了,可是大事啊。
“您放心吧,葉斐小姐性格很好,我們昨晚聊的很開心。”
提到她的時候,郅源嘴角的笑意止不住上揚。
老爺子將碗里的清粥喝干凈了,接過鄭伯手中的餐巾擦拭,“你們倆若是能成也是一樁好姻緣,但還是得看看人家小姑娘是不是愿意,不能強迫。”
聽了老爺子的話,郅源微微頷首,“爺爺您放心,我心里有數。”
郅源的神態輕快,明明是昨晚上才見過人,卻好像真的已經陷入熱戀一般。
郅遠鴻掃了眼,身側男人置于桌面上的手掌白若瓷骨,勺子已經置于碗中未動。
老爺子打了個手勢,鄭伯聽話的將準備好的兩張紙放到了桌面上。
“這是葉家送過來的,你們的生辰八字,我準備先送去合一合。”
老爺子這速度委實是太快,任誰看了不說一句迅速。
郅源聽話的點頭,“合您的心意就成。”
用過早餐之后,郅源同老爺子道別之后便出門去公司。
只剩下郅遠鴻同郅淮坐在一起,老爺子看了眼一直沒有說話的郅淮。
“我去抄寫經文了。”
起身之間,郅淮兩指捻著寫了八字的紙張,手中翻轉的鉑金火機開合。
火苗竄動之間,紙張連同字跡化成灰燼落在地上。
“您不必去看了,他們不合適……”
15 我請你去鯤園吃飯(砸場子前奏)
佛堂內燈火長明,塑了金身的佛像一塵不染,下方搖曳的燭火經年未滅。
矮桌前跪坐的男人手執筆桿,脊背挺的筆直。
纖細的狼毫毛筆落下,墨水在紙張上暈染開來,結成張狂灑脫的字樣。
男人眉眼低斂,廊下透過烏云傾斜而入的陽光灑在他精致的側臉上,帶來一絲暖意。
珠簾后面觀察的兩人合上簾子坐回了位置。
老爺子慢悠悠的端著新沏好的茶飲了口。
鄭伯看著地上剛才被燒出來的灰燼,有些疑惑,“您既然知道小少爺對葉斐小姐有心思,那為什麼要撮合她和二少爺呢?”
這樣不是傷了小少爺的心嗎。
這要是真的娶進門了,以后家宅不寧不說,老爺子和小少爺之間怕是會有隔閡。
郅遠鴻輕輕放下茶杯,看著地上被風卷起的灰燼,“你見過這孩子什麼時候有過想要的東西嗎?”
這話讓鄭伯一愣,他是看著郅淮出生長大的。
幼年的生長環境得天獨厚,想要什麼都是信手拈來。
所以他無論面對任何東西都是一副了無生機的樣子。
尤其是后來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小少爺似乎從來沒有走出來過。
哪怕站在陽光下,周身都是黑暗幽深的冷意。
從來在他的眼中,未曾看到過希望。
那種人想要某樣東西的沖動,從來沒在他身上體現過。
正兒八經如同佛堂前端坐的僧侶一般無欲無求,可卻從來未曾如同僧侶一般慈悲為懷。
“這孩子身上戾氣太重,盡管讓他修身養性多年,可始終壓不住他心底的那份孤寂,好不容易看到了光,就要讓他自己追逐,否則的話,落入手中也是無用。”
鄭伯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只有激起小少爺的斗志,才能讓他如同一個活生生的人一般有情感。
“您就不怕他是一時興起?”
老爺子輕笑出聲,“你我都了解他,這孩子,沒有一時興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