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能讓您出去住啊,這麼晚了,客棧也不一定有房的。”他掛起一副討好的嘴臉來,“若不嫌棄,郡王爺今夜住小人的房間吧,那里安靜。”
聽得這家伙把自己的房都讓出來,白宿十分樂意,況且他來不就是幫沈公子查證據,這好事自己送上門來了。
“為了留我,你也是不容易。”
嘲諷老狐貍兩句后,白老三開開心心往王家主人的府宅里去,然而走到了半途,他聽見院墻下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
“誰。”
無人回應。
他眼神示意一個錦衛偷偷從旁側靠近,自己仍繼續說話:“若是哪個被徐知府判了冤案錯案的主兒,此時出來你能全身而退不說,還可得機會平冤昭雪。”
一步一步漸漸靠近,那窸窣聲消停,錦衛突然把人從茂密的草叢里提起來——不是別人,正是背著個小包袱的王少爺。
可憐的傻孩子被嚇壞了,只因為許氏拿來扎人的刀,是他的。
“哇唔!”
突然一下,小王少爺就嗷嗷哭了出來,白宿趕緊讓人把他帶走往王員外屋里去,仔細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傻小子說不出來。
他只是搖頭不止:“她搶了我的刀,她搶了我的刀!跟我沒有關系,跟我……一點也沒有關系!”
錦衛已然拆開了小少爺的包裹,里頭正是枚精致而又不同尋常的刀鞘,這玩意兒不是白寧鎮該有的,它是京城之物。
“京城制造司的短刀,這弟弟怎麼會有。”
白宿忽然想起剛才那逃離的背影,想著這玩意兒肯定是那女人的東西,他回頭耐心問哭泣的倒霉孩子,“小王少爺,這刀應該是有人送你的吧?”
少爺不撒謊,直言是許氏第一次入府送他的。
第39章 要錢可太好辦了
許氏這個女人,是真的不簡單。
初到白寧鎮的沈公子就曾直言,有她,王員外可能會身敗名裂,恐怕是再不能繼續橫行霸道。
今夜她突然給了徐知府一刀,其實不是突如其來的發瘋,而是籌謀很久的計劃。
“許姐姐讓我去跟小王少爺說,用他的刀殺了人就是幫兇,這傻子果然信了,抱著刀鞘出去要埋藏起來。”
女道人的身邊,有另一個穿得單薄的女人,她身上的道袍又舊又丑,白瞎了這女子清秀白皙的模樣。
此人極度奉承那幾乎是總被人瞧不上的許氏,她夸贊著許氏很勇:“還得是姐姐出手!姓徐的早該受一刀了,他那種道貌岸然的男人,真是不該活于世上!”
看得出來,又是一個恨徐知府的女人。
沒辦法。
那位在仕途上比較順利、為政也不算差的州府官,除了自詡清高,剩下唯一的缺點便是留情于各處,不對她們負責。
他自以為是真愛的許氏都能拋下,更何況一個雨夜夜宿小破廟,在那里偶遇到的女子。
這女人后來近了許氏的身邊,成為她隨行的小尼,不曾想私下以姐妹相稱的兩個女人,終于逮到了機會報復姓徐的。
只見。
許氏伸手來看著自己沾著紅的指甲蓋,突然懊悔不已,自言自語若是這讓莫先生知道了如何是好:
“他愛葉氏善良溫柔,可我卻狠心又暴戾,我一個命途多舛的女人,為何偏偏愛上了那無用的書生。”
這是那姑娘從沒見過的許氏,昔日看著她迷惑王員外,要錢要地位的時候,斷然不會想到她竟會自悔。
“許姐姐,王老爺大概最愛是你,我已經聽說他不是吩咐所有人,不能讓這事傳到竹林小院去嗎?”
好家伙。
這人把王員外的舉動,歸為了對許氏的偏袒和保護,以至于許氏真的一愣,然后想起老狐貍非要納她為妾的事情來。
“他不會真喜歡我吧?”
許氏又醒過來,仔細盤點計劃是否能繼續下去,“你隨我在這府中給了姓徐的一刀,接下來咱們要面對的就是那位沈公子了。”
她被沈南亭盯梢,沒想到平日里看起來不聰明的女人,也在反盯回去。
“我會留在府里繼續周旋,你替我去見個人。”
許氏吩咐那女人,然后要她明日趁亂從后院出去,一路往西到客棧住下,然后找掌柜的飛鴿傳書請那人來見面。
她所要見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幾天購買王員外藥材不成,拿著宵一的開心回了去的大胡子。
此人名喚黑雕齊,是鄰國海則亂局里一個能護村莊周全的能人,他與許氏有幾分交情,應該不會看著好友被處罰。
“小齊弟弟,他欠我一條命,到時候我們想要全身而退就去海則。”
說完。
許氏看著院中萬籟俱靜的樣子,突然感慨自己那時候就不該為徐知府逗留在這小鎮——她本就是要去黑雕齊那里的。
可是。
接送她一路遠行的人是徐大人,那馬車之上有多少體貼和溫存,過了太久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
“姐姐,等我們將王老爺通敵叛國的證據拿到,然后就立馬去海則,真的能與沈家和郡王府要真金白銀?”
那女子心頭還是忐忑,不自覺把兩人正在做的事說出口來,說完才擔心隔墻有耳,趕緊捂了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