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北忽然無話可說,“王思維啊王思維,我竟看不透你。”
有沒有一種可能,老狐貍所做的那些事都跟他自己的利益相關,偏安一隅做個有錢有勢的富商員外,又有郡王府撐腰拿捏官府。
因此他根本不是全然被蘇清北控制,其實也可想這家伙分明是不懼“被利用”,利用回去就好了啊。
蘇清北不是不夠聰明,他只是傲慢地以為全天下的人都不如自己,誠然,他確實比皇室大多數紈绔都要厲害許多,可并不代表他便能完全拿捏一個老狐貍。
他聽阿諛奉承太多太多,以至于看不到民間人也有極為智慧的一面,就宵一他都摸不清楚。
回京之路枯燥而平靜,王思維看著凌侍衛的背影,忽然希望兒子尤陽將來和他一樣強壯,他突然問道:
“學武功這事可難?如果我兒也有幾分本事,恐怕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吧……凌侍衛,倘若有天你家沈少爺娶了四姑娘,請你教我兒幾招吧。”
這是他最后的請求,凌士唯點頭答應,可是他不知道尤陽這孩子恐怕不是習武的那一掛,這孩子喜歡下棋,喜歡讀書……
回想晉安城這趟,還就是他跑去跟人指棋,而引發這一串事來。
“如此,我真的一點遺憾也沒有了。”
老狐貍回想自己曾想把宵一指給兒子,其實那時候也就有些不忍把這無辜少女送出去,雖然自己做過錯事,可他是真的欣賞宵一。
不論如何,她贏了。
王思維為她高興,也為她將來遲早要入京捏一把汗。
……
京城。
花樓之外,一輛精致而嶄新的馬車在外停著,人候著花魁娘子孫柳柳上來,孫姑娘卻故意拖了好一會兒。
她本想給太子一個下馬威,這恃寵而驕的任性,其實在太子的人那里早就習慣了。
還是花樓老鴇前去催促道:“柳柳啊,這馬車是打算先接你去太子別院,你這耽擱太久只是累了那些跟車的。”
她知道孫柳柳對太子十分不滿,畢竟那位海誓山盟地說要她做個王爺偏房夫人也好,結果成了太子后就反悔。
孫姑娘是個硬骨頭,當年若非老鴇下藥她甚至不愿從太子,后來經這位用錢用甜言蜜語砸去,她才逐漸發現尚為王爺的太子人不錯。
主要,他足夠有權有勢。
可這有錢有勢的人,膽小又虛偽,想要美人卻也不敢忤逆他父皇。
“那便出去吧。”
孫姑娘想了很多從前的事,覺得自己好像總是被人拿捏,她又想起好姐妹白宵一來,那個腦子靈光的少女若處自己的狀況下會如何……
想不出來。
太子的別院,從前她去的回數不少,在那里的時光是孫姑娘最幸福的日子。
她仿若別院女主人,人人對她客氣三分,那時她日日都在等待著如意郎君為自己贖身,誰能想到后面是那樣。
“孫娘子,請。”
入別院換身衣裳,她才能進宮入東宮見太子,繞這一遭分明是查探她身上可有藏匿武器,這像是在提醒孫姑娘,他二人身份天差地別。
她心有不甘,卻還是對著鏡子掛上一抹微笑。
目光扭轉,看到銅鏡旁一串琉璃珠掛著,她忽然想起這是自己留下的東西,于是回頭問小丫鬟:“別院可曾有別的女子來過?”
“孫娘子,除了你不曾有別人來過。”
小姑娘沒有撒謊,這座別院本來也是太子當年想要金屋藏嬌的地方,后來他與孫姑娘鬧掰也命人保持原樣。
琉璃珠沒人敢動,甚至說她換上的那身衣裳也是太子親自挑選布匹做的,這些人都覺著孫姑娘總有一天會飛入東宮。
可是。
花魁何時能做太子身邊的人了,老皇帝尚身體健好,定是盯緊了繼承者絕不能落人口實,畢竟首輔十八家威脅還在呢。
“有真心,卻怎麼也不接我離開花樓,他和我到底想要耗多久。”
孫姑娘自言自語,這才上馬車入宮去。
東宮。
太子聽說蘇清北又離開京城了,羨慕又好奇:“這回他又是為什麼而去,抓那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王思維?”
他又想起宵一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部下:“不會又是沖那個白宵一去了吧,蘇清北比我還情種……得,你讓人跟去,能幫則幫吧。”
正說著話,來人帶了孫姑娘走過去,她聽著太子居然跟蘇清北聯手,還命人去幫那個心狠手辣的郡王抓宵一,急了。
“柳柳,好久不見,我還以為你跑去白寧鎮是不要我了。”
旁人識眼色地退了去,留下昔日見了便如膠似漆的一對,冷冷地站在廊橋兩頭,有幾分可怕的疏離感。
“太子殿下,民女不敢。”
她方才對著鏡子練出的笑容,全然消失,怎麼也提不起勁來偽裝一下。
沒想到太子這個大冤種看著眼前人,想起第一次和她親近的畫面,竟十分喜歡,還主動湊過來拉她入座。
他喜歡冷美人,越冷越好。
為他動過心的花魁娘子有段時間過于溫柔體貼,他確實有幾分不耐煩的,如今看著美人不笑,太子有了熟悉的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