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瞧見了兩個熟悉身影。但照明燈明晃晃的,她瞇了瞇眼,才看清走近的那兩張臉的輪廓。
他們換了衣服,肩上都背著挎包,應該是踢完球準備走了。走近后,陸離掃視了周圍一眼,問她,“撞你的人呢?”
“走了。”姜寧妤揮了揮手里的名片,“叫我有事找他。”
陸離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從他略帶無語的眼神來看,姜寧妤猜他想嘲諷自己缺心眼,但他又不知怎的忍住了,只是問,“沒受傷吧?”
“小意思。”姜寧妤云淡風輕,竭力想表現出以前相處的狀況,“比那時候滑雪摔得輕多了。”
“……”
一陣詭異的沉默,陸離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問了句,“走嗎?”
反正不是跟她說話,姜寧妤權當沒聽到,低頭看手機。她的右腳踝還有點隱痛,保險起見,她準備等等再走。
但忽然,一道比記憶里更清凜的聲音傳入耳中,帶著幾分加重語氣的提醒,“問你呢,走嗎?”
“……”
眾所周知,此刻周圍只有他們三個,既然他和陸離都這麼問了,那麼真相只有一個——他們都在問她。
……可問她做什麼?
姜寧妤覺得莫名其妙,看著陸離說,“我們應該不順路?而且……我想再欣賞一會春天的氣息,你們先走吧。”
“……不是回家。”陸離早就對她的冷幽默脫敏了,只是看了旁邊的人一眼,解釋道,“我們準備去喝一杯,慶祝生日。”最后四個字,他加重了點語氣。
“唔,哦……”姜寧妤正要裝傻,剛才那道清凜的聲音卻輕嗤了一聲,提前堵住了她的后路,“祝我生日快樂,卻不愿意陪我喝一杯?”
一陣微風拂過發梢,攜著淡淡的揉揉涼意。
沒想到他這麼直白,姜寧妤睜大眼,還是看著陸離說,“不是,我這……”
“話又不是我問的,你老看著我干嘛?”陸離打斷了她。
姜寧妤的目光游移了一瞬,終究還是望向了他旁邊的人。那是與記憶變化不大,卻又有所變化的一張臉,看到的瞬間就仿佛有無數的思緒傾襲而來,但她穩住了表情,睜著無辜的雙眼表示,“我這腳應該扭到了,走不了。”
“……”
又一陣沉默。
臨栩月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或深沉或無奈的表情。接收到他的目光,陸離當即說,“等著,我把車開過來。”然后就快步跑向了停車場,這陣勢,真真沒給她留一點回旋的余地。
004 第一次交集
姜寧妤的話都到嘴邊了,對上臨栩月微撇的目光,又咽回去了。
周圍充斥著球場的嘈雜聲,可他們佇立的地方卻很寧靜。今晚月色清亮,傾瀉著碎玉般的光。她忽然想到李薇薇給他取“月色同學”外號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個夜晚,溫柔,清亮……
而他們也曾經無數次在這樣的夜晚互相勉勵打氣,暢聊人生。
姜寧妤沉默了片刻,主動開口搭話,“你現在怎麼樣?跟女朋友……還好吧?”
沒想到臨栩月面無表情地反問了一句,“哪個?你的鋼琴校友還是你的大學室友?”
姜寧妤被他問得,語塞了兩秒,剛要開口又聽他說,“……還是家里開煤礦的那個?你介紹的太多,我一時想不起來了。”
他的目光落下來,睫毛微垂,陰影下一片清冷凜然。
臨栩月其人,無論表現出來的言行如何諷刺輕浮,都顯得矜貴相當。由于骨相的清貴感,他整個人都透著一種清冷的腔調,跟名字一樣的剔透清澈。
但他也不是一直用這種,在姜寧妤看來是半帶“敵意”的態度對待她的。
至少一開始,他們相處得很自在。
自在,為什麼用這個詞呢?因為不算朋友,卻能聊得來。
……
其實,姜寧妤是后來才轉的計算機專業。
她出生于音樂世家,是從小浸潤著藝術氣息長大的。父親是著名編曲人,母親是知名的小提琴家,往上三代也都是著名的音樂人,音樂天賦自然不低。
很意外吧?但她可能是基因突變,對音樂的興趣非常一般,從小到大都是被父母逼著練琴推著走。
她知道父母的期許,也大概猜得到未來的人生方向,再不濟都能沿著前人開拓的道路成為一名不俗的小提琴老師,只要不刻意偏離航線,她的人生便會順風順水,始終駛在安全而舒適的光明大道上。
對此,她不感冒。也不反感。
只是提不起更多的興趣罷了。
直到高中出國前的最后半年,姜寧妤去參加一場國際小提琴比賽,心態才逐漸發生了改變——
那也是她真正認識臨栩月是個怎樣的人,人生拐點一樣的時間節點。
那場比賽是“紐威夫小提琴大賽”,其實她從小到大參加的比賽很多,都是完成父母的任務罷了。只有這一次,她的記憶尤其深刻。
就在陸離嚇唬她后的不久。趕到那座城市的隔天清晨,姜寧妤被媽媽拉去寺院燒香。
遠近聞名的文昌院,是虔誠信徒和求取功名利祿者的必到之處。她完全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碰到陸離。
留著寸頭又神氣俊朗的男生在一眾香客里分外扎眼,她忍不住走近些,盯了好一會兒,才確認自己沒看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