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頭有點莫名的難過,但冷不丁又有些詼諧之感——明明她這個病人醒了,周圍的三個“看護”居然誰都沒發現。
姜寧妤只好弄出點動靜,“……渴。”一張嘴,才發現喉嚨干澀得難受。
不過,效果顯著。瞬間病房里的凝重氣氛就消散了。臨栩月立馬把床升來,端茶倒水。
他轉過頭,姜寧妤才發現他瘦了,胡渣邋遢的,竟有種成熟男人的魅力。
臨栩月吹著水,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她嘴邊,見她直愣愣地盯著自己,欣喜的眉眼竟一瞬露出了咯噔的慌張。
那一刻,姜寧妤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好像在說:壞了,她不會忘了我是誰吧?
她也閃過了那麼一絲壞念頭,但望著他憔悴的臉,與平日里判若兩人,又不忍心。她張嘴喝了水,是溫的。喉嚨里頓時舒服多了。
“寧寧啊,感覺怎麼樣?還疼嗎?”姜爸爸眼眶濕潤,激動地握著她的手,又不敢用力。
“我……”
剛開口,陸惜君就皺起了眉,“行了,女兒剛醒就別讓她說話了。姜寧妤,等出院后,你馬上搬回家住,別成天在外面跟人鬼混。”
“……”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姜爸爸難得吼了回去,“寧寧剛醒,有你這麼當媽的麼?”
“我怎麼了?”陸惜君語氣冷冷的,隱去了眉眼的焦灼,“要不是她非要去什麼互聯網公司,當什麼工程師,能出這麼大的事?要我說,回來當音樂老師才是正經出路。最近愛樂樂團來中國巡演,說不定以她的履歷,還能重新加入那個樂團。”
“張口閉口就是這些,你都多大了,還惦記你那未完成的夢想?”姜爸爸冷著臉,嗆聲道,“要我說,寧寧都這麼大了,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我們支持就好了。”
陸惜君在家強勢慣了,當即嗤了一句,“支持?難不成她跟這個搞金融的在一起,你也支持?金融圈多亂你又不是不知道。”然后又轉向臉色難看的女兒,“姜寧妤,我今天把話擺在這。你未來另一半,必須家世清白,書香門第,不然我一律不認!”
姜寧妤被她吵得頭疼,頓時眉頭就皺起來了。
被臨栩月第一時間發現了,當即開口道,“阿姨,她剛醒,您就別難為她了。您看這樣成麼,我們出去聊,讓她好好休息。”
陸惜君看了姜寧妤一眼,就出去了。
不過,臨栩月正要跟出去,卻被拉住了衣角。
姜寧妤垂著眼眸,斂去了其中的情緒,“你還有事……要向我解釋。”低低說了一句,才松開了。
🔒138 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
即便低著頭,姜寧妤也猜得到他此刻的表情。應當是有些無措驚慌的,因為他握了握她的手,力道帶著幾分顫抖,聲音也難得沒底,“……好。”
——估計就是為了安撫她。壓根就猜不到,她想要的解釋是什麼。
他們出去后,姜爸爸就坐下了,老淚縱橫道,“寧寧啊,爸爸真是擔心你!好好的怎麼就出這種事呢……都怪爸爸沒保護好你!”
“爸。”姜寧妤眉頭一抽,用虛弱但是堅決的語氣說,“你再吵也出去。”
姜爸爸就閉嘴了。
姜寧妤也合上了眼。每次張嘴都隱隱牽動神經,蟄疼蟄疼的,讓人疲憊。
于是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但睡得很不安穩,耳邊像有推門而入的聲音,尖銳的談話和喘息聲,又變成咕嚕咕嚕溺水一樣,被水嗆得窒息聲——就像鬼壓床。無法動彈,睜不開眼,只能聽到詭異的聲音。
這時,她的耳朵似乎被人捂住了。所有的聲音一瞬遠離。
不知過了多久,姜寧妤睜開眼,發現病房里就剩臨栩月一個人了。
“醒了?”男人放下電腦,從擱在一旁的熱水壺里倒了一杯水,吹溫后送到她嘴邊,動作十分輕柔,“醫生說你需要靜養,多補氣血。”
她喝了兩口,就不喝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睡了一覺的功夫,他已經刮了胡子,將自己捯飭得干凈整潔了。
她忽然說,“……想看漫展。”
“好,等你身體好了就去。”
“還要看電影。”
“看,一天包十場。”
“要跨年!”
臨栩月不疑有他,捏起她的手,親了親手背,“當然,每年都跨。”
“還要一起去補課……”
這回,他愣了一下。仿佛察覺到了異樣,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后再次露出了那種咯噔的表情,盯著她問,“我是誰?”
“嗯?”
“我是誰?”他耐心地重復了一遍。
“哥哥。”
“哥哥是誰?”
姜寧妤蹙眉,“臨栩月!”語氣有點惱了,又牽動了后腦勺,頓時白著臉“嘶”了一聲。
臨栩月下意識地捧住了她的腦袋兩側,哄道,“不生氣不生氣,我就是怕你……認不出我是誰。”
她瞪眼,但眼神有氣無力的,毫無殺傷力,“你還沒回答我。”
臨栩月為難地思考了一下,“你想學什麼,我可以幫你補習。”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早在多年前就被拋之腦后的一樁插曲會在此刻被提起。
但對她而言,卻像剛剛發生了幾分鐘。
臨栩月那副疑惑又縱容的樣子取悅了姜寧妤,她有理有據地質疑,“說是男女朋友,但都沒一起看過電影,也沒出去約過會……我們明明是一個班的同學,都沒有一起去老師家補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