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她莫名松了口氣。
但氣氛卻忽然沉默。
感受到驟然微妙的氛圍,姜寧妤突然想起了些什麼,目光朝行李箱的方向看去。有趣的是,何蓁的手臂本來輕輕搭在臨栩月的胳膊上,看到肖翌,竟默默地放下了,看不清表情卻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窘態。
姜寧妤又不覺得難堪了,想起肖翌的話,慢了兩拍回道,“一刻鐘后最后一班車,趕不上我們就要在營地露營了,字面意義上的‘露’。”
肖翌也不知看沒看到何蓁,對她笑了一下,“我去窗戶那邊看了看,有兩間鎖上的小殿,有張牙舞爪的怒目金剛,腳底下踩著兩只上不了臺面的妖魔鬼怪。”
“……”
姜寧妤一頓,聽出了他的損人不罵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說道,“走吧,再耗下去真趕不上車了。”
——無論她怎麼不愿面對臨栩月和何蓁,陸離都是最無辜的。此刻恐怕也是最尷尬的。她不想讓內心深處作祟的報復欲傷害到他。
因此,拖過行李箱離開前,姜寧妤主動對僵直在原地的陸離說了一句,“我先走了,不然趕不上車了。”
她說的是“我”,而非“我們”。
陸離才像反應過來,沖她的背影喊,“你住哪里?”
“巴松村!”
她答了一句,沒回頭,揚手揮了一下。
一陣猛烈的寒風帶起清脆的鈴音,從山的那邊刮過來,讓人幾欲站不穩。
看到遠去的兩個人,男人主動拉過行李箱,他們有一剎的并肩擦蹭,但又刻意拉開了點距離。似有若無的距離。
忽然一道略帶嘲諷的女聲便響了起來,“陸離,看來人家有更好的選擇。”
“別拿你那套看她。”陸離看了好友身邊的女人一眼,絲毫不顧忌她的身份,淡淡道,“要不是你們非要跟來,不會弄成這種局面。”
“人是我先看到的啊。”何蓁皺眉,“而且我在為你打抱不平。”
“不需要。”陸離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盯著他們的臉說,“不管你們跟來的目的是什麼,你們是未婚夫妻,別再做這種多余的事了。”
然后才快步走了。
……
“我錯了。”
頂風走在平緩的機耕路上,肖翌忽然開了口。
“啊?”
姜寧妤拔出思緒,偏頭看他。
“你喜歡的是那個姓陸的吧。”
“……”
她自認沒義務解釋,反而好奇,“你們認識?有恩怨?”剛才他那句“上不了臺面的妖魔鬼怪”真是驚掉了她下巴。
“差點忘了,你不知道。”肖翌沖她笑了笑,“他威脅過我。”
“誒?”
恰好走到擺渡車等待區,離開營地的人寥寥無幾。肖翌幫她把行李箱放進行李艙,上車后,才替她解了惑,“我在音樂學校的時候,有一天他來找我,讓我離你遠點。”
車里沒幾個人,后排大片空位,聊天也有自由空間。
肖翌甩了下方才被風吹亂的頭發,繼續說道,“我那時很郁悶,和你連一句話都沒說過,還能怎麼遠?但我能理解。他看著就是個缺愛又自我的人。”
“他不是。”姜寧妤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說的情況,但陸離從不做得罪人的事。他如果威脅你……”她沉思了一下,“也許是我當時做了什麼我記不得的蠢事。”
一聽這話,肖翌頓時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她,“你是不是傻?”
溫潤的聲音罵起人來,仍有種耐心的脈脈溫情。
“哪有人往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她不假思索,“反正陸離不會。”
“別這麼武斷,喜歡一個人就會這樣。”
“他真不會。他是那種無論多喜歡也不會丟失自己的人。”
肖翌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哦”了一聲,“我們說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姜寧妤一愣。
他慢條斯理道,“我把他和臨栩月的臉記反了。”
“記……”姜寧妤突然失語。
對上肖翌洞悉含笑的眼神,一時間她竟不確定他是真記錯了,還是故意以此試探她。
她似笑非笑,“你前女友不是在?還分不清誰是誰?”
“我這個人,分手后不會再關注前任的動態,知道她訂婚對象的名字還是湊巧。”
“萬一她訂婚是為了氣你呢?”姜寧妤故意說道。
肖翌笑了,“你當拍電視劇呢?大家都是成年人,哪會幼稚到這個地步,把訂婚當兒戲?”
🔒188 你不是有潔癖嘛
是啊……
也就她還沉浸在不成熟的幻想里,一度以為臨栩月是為了報復她才找了別人。
理智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他心氣多高,一貫不屑做多余的事。不喜歡就擺明態度,喜歡就會讓所有人都看到。
就像銹掉的水果,只會腐壞下去,除了扔掉沒有復原的辦法。
姜寧妤沒接話。肖翌也突然沒有了繼續話題的打算。兩個人看著窗外深邃的暗色,偶爾一晃而過的流光,在玻璃上反射出兩張心事重重的臉。
擺渡車在幾個站點都停了。不過,巴松村的酒店民宿最多最正規,大多數人都在這一站下了車。
肖翌替她搬下行李箱,就揮手告了別。
但是,姜寧妤沒想到,跟著他走了二十米,又在同一家民宿遇到了。
這是一家在APP上評分很高的新開民宿。一樓看著并不出彩,就是普通的商店門面,踏進去就是一股雪區特有的雪蓮麝香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