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回來找我,說還愛我,但我覺得,他就是出于某種大男子主義的責任心,而不是余情未了。”
有些話對陌生人似乎很容易就傾訴出來了。
女人卻奇道,“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
“怎麼想的?”
“人生的遺憾有很多,如果兩個人兜兜轉轉還能走到一起,何嘗不是一種圓滿?”
姜寧妤一怔,“但出于責任在一起的感情,能長久嗎?”
“你是不是學藝術的?”女人冷不丁問道。
她突然笑了,“好像很多人喜歡問我這個問題。”
“是呀,感覺你屬于外觀開朗,氣質憂郁的那類人。”女人呵呵笑道,“以為走得跌跌撞撞,不再相遇的人,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有這樣的存在吧?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繞了幾個圈子后還能碰到的。”
“時間可能改變了我們的樣貌,磨平了我們的性格,讓我們變成了彼此記憶里陌生的那個人,但只要愛意在,那份感情也會再從寧靜變得磅礴。”
女人的措辭像個文縐縐的詩人,忽然視線一拐,若有所思道,“而且,你怎麼就知道,責任不是愛情的另一種表達呢?”
姜寧妤也被凌亂的腳步聲吸引,轉頭朝樓梯看去,卻見臨栩月快步跳過堆砌的廢材,整個人像做過劇烈運動一樣的喘氣。
雨水和汗水混雜著從他臉上,順著眉間蜿蜒往下,臉頰微微的紅暈,那股皎然凌冽的氣質蕩然無存,反倒散發著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的氣息。
不過,目光與她對上,男人迅速斂起了方寸大亂的姿態,臉上卻難得浮現出了一絲慍怒,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下雨天跑天臺干什麼?生怕我心臟太好,不能來個腦溢血猝死?!”
姜寧妤壓下了剛剛生出的那點歡喜,蹙眉道,“哪有這麼詛咒自己的。”
“走,回家吃飯。”
臨栩月冷著一張臉,卻還是伸手牽她。
“那我就先回去了。”姜寧妤很禮貌地沖那女人說。
“喂!”
那個女人卻笑著沖他們喊。
“男人就該好好給愛的人安全感啊,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該說什麼就說,該做什麼就做,不然你女朋友那麼漂亮,可是有很多人覬覦的哦!”
“他們沒這機會。”
臨栩月淡然又篤定地回了一句。
🔒227 只要是你的孩子
然而,一進到電梯廳,看到渾身被雨淋濕的女子,他的冷臉就瓦解了。
用手指撫去她額頭滴落至眉間的水珠,臨栩月摟緊她,生怕她受凍,“冷不冷?”
姜寧妤搖頭。
“餓不餓?”
她點頭。
臨栩月嘆氣,終于露出了原本的焦急懊惱之色,“怎麼不在家等我,跑天臺去了呢?你知不知道我……”堪堪止住的話勢,又急又后怕。
看到他這副模樣,姜寧妤突然笑了,“干嘛?怕我跳下去?”
她說笑,男人卻笑不出來,表情一凜,又變得冷冷的,“你敢跳下去,我就讓你最在乎的李薇薇生活不幸,一輩子流落街頭。讓你干女兒無家可歸,小小年紀就要去學養家糊口。”
“……”
姜寧妤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她擰著眉,瞪他斥道,“哪有人這麼威脅人的?”
“你也說了是威脅。威脅,管用就行。”
電梯下到他們的住處,臨栩月摟緊她,開鎖時又轉頭補了一句,“我這人說到做到。”
“……臨栩月!”
姜寧妤站在門口,面色不快。
但是,男人嘴里放著狠話,行為卻百般柔情,又是拿來拖鞋,彎腰替她換鞋的,又是取下毛巾,披在她頭上往衛生間送。
“好了,你先去洗洗,我去把菜熱一下。”
他的語氣柔和了幾分,似乎又回到了前些天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溫馴姿態。
姜寧妤乖乖地進去了。
他緣何冷臉,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他怕什麼,她也多少猜得到。所以她壓根不打算做一些類似冷戰的反擊。
但他還是當初的那個人嗎……
——人生的遺憾有很多,如果兩個人兜兜轉轉還能走到一起,何嘗不是一種圓滿?
——以為走得跌跌撞撞,不再相遇的人,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有這樣的存在吧?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在繞了幾個圈子后還能碰到的。
——時間可能改變了我們的樣貌,磨平了我們的性格,讓我們變成了彼此記憶里陌生的那個人,但只要愛意在,那份感情也會再從寧靜變得磅礴。
剛才那女人的話乍一聽沒什麼,但對姜寧妤來說,莫名的有后勁。
也許她的潛意識愿意接納這番說辭,才會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說服她擁有從新開始的勇氣。
她換了睡衣出去,看到臨栩月站在微波爐前發呆。
微波爐早就跳掉了,姜寧妤看著他半濕的后背,輕輕地出了聲,“你也去洗一下吧。”
臨栩月才回過神,低頭看了看自己,就應下了,“好。”
地板上的水漬被擦掉了,應該是她剛才洗澡的時候,他拖了地。
這個場景,這種感覺,好像很多年前就有過。
那時候他們剛剛戳破那層窗戶紙,仔細一回想,也是個雨天,但那天的雨下得更大,而他說,他想陪她一起淋雨。
那似乎是他說過最隱晦的情話了,姜寧妤想著想著,忽然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