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李娃不由得浮想聯翩,難道趙公子心里愛慕的其實是“飛將軍”?那他為何不直接過去?卻要每隔一晚就來她的小屋,呆呆的看著那邊。
還以為時來運轉,天賜良緣。終于有白馬王子發現了自己的好,來拯救自己脫離苦海。原來,王子是真的,可喜歡的卻另有其人。
也是,自來才子配佳人,也只有“飛將軍”那般容貌歌舞、才貌俱佳的美人,方能配得起趙公子這樣俊俏的貴介公子。
至于可憐的娃兒,從始至終也就是個娃兒而已……
小李娃患得患失,芳心可可。
只是趙公子為什麼不直接去“飛將軍”的小院找她呢?
這其中定有隱情,或許……
枯坐無聊,李娃不由得暗地里猜測起趙公子這般作為的緣由來。
“啊!我知道了!定然是這樣的!”
李娃腦中靈光一閃,將聽到的、看到的關于趙公子的線索一下子串了起來,抽絲剝繭,步步推理,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出了真相。
莫非趙公子才藝不佳,或者詩才不夠,因此雖仰慕“飛將軍”卻不得拜見?
確實,門戶行里其他小娘倒是好見,可那些花魁行首規矩卻大得很。想要求見一面,當真是過五關斬六將。又要考較詩才,又要考較人品談吐,書畫技藝。不是真才子,便是有那金山銀海,也見不得面。
李娃對于這種排場心里其實是很不屑的,雖然有些酸葡萄嫌疑,可她真的就是這麼覺得。
自古仗義多從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若文人才子便是好歸宿,便不會有“紅顏薄命”這種說法了。想來這種排場多半是為了迎合士人們的心理,讓他們自覺高人一等。
說來說去,這都是市場經濟,顧客就是上帝啊!
可李娃轉念一想,又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趙公子第一次來時,跟著高衙內已經見過“飛將軍”的面了,這不得拜見的難處對他來說卻是不存在了。
至于囊中羞澀就更不可能了。趙公子這幾次出手都極大方,顯然廣有金銀,不是缺錢的主兒。再說高衙內家里富可敵國,趙公子是他的朋友,又會差到哪里去?
那趙公子究竟是為什麼煩惱呢?
家人反對?那也不對,他這隔天便往院子里跑,深夜方歸,卻也沒見家里有娘子家仆找來。
想來想去,李娃想到了一個原因,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你道是什麼理由?
那理由卻是:朋友妻不可欺!
現代人可能覺得奇怪,這趙公子不是去青樓闝院子麼?怎麼又扯到朋友妻上了?這便說來話長了。
門戶人家做的雖是迎來送往的生意,卻要做足了體面。從來絕口不說買賣,只說為女兒擇婿,索要銀錢也只說賞錢、聘禮、幫襯家用。
若是哪個子弟與小娘兩情相悅,還可三媒六聘結為“夫妻”。小娘從此閉門謝客,只奉承那子弟一人。從此,院中人等便認此二人為夫妻,大家也都親戚相稱。
當然,這不是真的夫妻,沒有法律效力,只有教坊中人認這層關系。而且花費不菲,那子弟除了高昂的“聘禮”,還得負責一大家子幾十上百人的日常開銷,時不時還需發下賞錢。
這就有些類似現代的包養關系,只是開銷更要大得多的多。若非富可敵國,一天至少十多貫錢的開銷,又有幾人支應得起?
待到子弟金盡,老鴇自然翻臉不認人,鎮日冷言冷語,最后尋個由頭將他趕出院去。
再令小娘重新掛牌開張,另尋金主。
當然青樓之中也有烈女,便如唐代的薛濤、與李娃同名的李亞仙,后世明朝的蘇三(玉堂春)等等,便都認定了那子弟,寧死也不再重新接客的。
第二十二章 打擊
只是那“飛將軍”并未與人“成親”,仍舊每日都在掛牌,也沒有謝絕見客。那麼趙公子不去上門拜見,便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倒是還有一種情況,小娘并未與人“成親”,可以接待四方客。子弟去往教坊,每次也可選擇不同的小娘陪伴,便是一龍雙鳳也無不可。
但有一條,遇到朋友闝過的粉頭,子弟卻不可再點,否則便算挖了墻角,是為不義。當然,也不是沒有變通的法子,比如原先的子弟擺桌酒席,遍請院中之人,言明與小娘再無干系,他的朋友再去找那小娘便無礙了。
難道是趙公子愛煞了“飛將軍”,高衙內卻不肯割愛,趙公子顧全朋友之義,又難解相思,是以為此發愁?
李娃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此刻趙公子在她眼中便是一個為情所困,為愛憔悴的多情種子。李娃越看越覺得憐惜,忍不住道:
“公子可是愛煞了‘飛將軍’,又不愿對不起朋友,這才日日憂愁?”
“嗯?什麼?”趙公子完全沒想到李娃會突然說話,愣了半天才一臉懵懂的問道:“什麼愛煞‘飛將軍’?怎麼又對不起朋友了?”
“您不是因為高衙內不愿成人之美,將‘飛將軍’讓,那個讓給您,才發愁的麼?”
“啊!?你怎麼會這麼想?完全沒這回事!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什麼‘飛將軍’女元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