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北宋雖然民風淳樸,但京城百姓打小被鍛煉出了極高的政治敏感性,或者說對權貴的敏銳判斷力。見有人竟敢做出這樣天怒人怨的勾當,圍觀眾人直覺判斷行兇者必定有所憑恃。
果然,一邊很快便有人認出那些都是內相王黼的家人。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王侍郎家的公子,難怪這般橫行無忌。同時又為月娘惋惜,你說你長得花朵般的一個姑娘,不好好在秀樓里躲著,偏要出來拋頭露面賞什麼花呢?這下好了吧?入了王公子的眼,被搶進王家,沒名沒分的,這輩子豈不是毀了?死了都是個孤魂野鬼。
果然,好白菜都是要被豬拱的……
四周圍觀的游客們越聚越多,其中定然也有一些出身官宦人家的。卻都只是站在那里指指點點的咬耳朵,空自唏噓感慨,卻無人敢站出來主持公道。誰人不知王黼霸道?那可是橫行京師,無事都要生非的狠人,誰又敢管他家閑事?莫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麼?
京師百姓麻木不仁,只在一邊看熱鬧,卻惱了剛到京城的一位少年俠士。黑衣少年自幼立志報國,后拜得名師學了一身好武藝。聽說京師禁軍乃天下精銳,便只身來到京城想要投軍報國。
他昨日到京,還沒來得及打聽投軍的章程。恰逢天降大雪,聽店小二說起京郊梅嶺的雪景,頓時起了游興,今日起了大早,雇馬車趕來這邊賞雪品花。
黑衣少年來到梅嶺,見到這般壯美景色,家鄉從所未有,贊嘆不已。
一路走走看看,絲毫不覺疲倦。行至左近,聽得這邊沸反盈天,又隱約有打罵之聲傳出,便過來看個究竟。
見這天子腳下、京師之畔,竟有人光天化日行此人神共憤之事,周邊圍觀者大約有數十百人,卻一臉漠然神色,仿佛司空見慣一般,更有甚者臉上隱約流露出看好戲的神采。
黑衣青年義憤填膺,當即分開人群挺身而出,上前打抱不平。
“小后生!快快回來,莫要多管閑事。”
“少年!那是王侍郎家的公子,招惹不起的,莫多事。”
這是心懷善意,生怕他不知根底,招惹禍事的。
“哪里來的冒失小鬼,敢去招惹王家,只怕要給家里招禍了。”
“真是傻大膽!王二少辦事也敢去管,當真不知死字怎麼寫的。”
這卻是起哄架秧子,唯恐天下不亂的。
🔒第六十三章 并肩作戰
少年初到京城,全沒聽過王黼的威名。可他在家鄉時,對帝國首都早有自家的想象,在他小心思里,帝都之地當是繁華富庶、朗朗乾坤;帝都之人也都是彬彬有禮、溫文親切、文采風流的,卻不料抵京第二天便遇上這等惡事。
少年年輕氣盛,正是最富正義感的年紀,只覺眼前事天地不容,自己若坐視不理,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天下人管天下事!既然此間的帝都人無人敢站出來管,便讓他這外鄉少年來除暴安良。讓這些帝都人知道,天下間除了權勢利祿,還有人將大義看得比天還大!
黑衣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自幼跟隨名師習武,他天資穎悟用功又勤,學了一身好武藝,是真正的高手,因此一出手便解了秦安的性命之危。
王家眾豪奴見有人竟敢多事,當下一擁而上,想要以多取勝。然而豪奴們人數雖多,卻都只是王家的普通仆役,并非護院武師。只因善于逢迎,才巴結上了二公子,跟著他一起橫行京師,作威作福。
平日里他們有權勢buff加身,向來所向披靡,無人敢惹。便是林沖那樣的硬漢,在權勢面前也只能束手就縛,除了大聲喊冤毫無辦法。
可如今碰上這黑衣少年,非但愣頭愣腦的不畏權勢,而且還有一身好武藝。當王家的權勢buff失去作用,這些豪奴不過是群酒囊飯袋罷了。
黑衣少年如同虎入羊群,沖入人群中不住的輾轉騰挪、拳打腳踢,手下竟無一合之將。他緊記師父教誨,獅子搏兔亦盡全力,腳步極快,絕不在一處停留,給敵人合圍自己的機會。直到將十多名豪奴全部打倒,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黑衣少年才停下身形稍事喘息。
“你,你,你是誰!?敢管我們的閑事,你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你知道嗎!”
除了黑衣少年,場中唯一站著的便只有已被嚇得魂不附體的白英武了。他穿著文士袍,并非家丁打扮,又因為過度驚嚇呆若木雞,沒對少年出手。少年也就不為己甚,沒對他窮追猛打。
“滾!”
黑衣少年毫不理會白英武的威脅,“呯!”一抬腳將一名支撐著爬起身的豪奴踢得一個翻轉,重重栽回雪地中。
白英武又吃這麼一嚇噤若寒蟬,再不敢說話招惹這個煞星,搶上前同幾名豪奴一起,將兀自嘶聲慘嚎的王賢抬起,灰溜溜的逃走了。
少年看著王家一眾臨走時怨毒的眼神,知道今日之事無法善了。可“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今日之事替天行道,對得起良心,若是懼怕那什麼王侍郎,旁人勸告時他完全可以退縮,反正身在異鄉又無人認識他。